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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转载] 佳作转载 竟陵诗话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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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6 09: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诗与哲学,南辕而北辙,何能并论?
  然而有趣的是,历来具慧眼者,均不约而同地看出了诗与哲学的共通处。宋人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言:“论诗如论禅”;西班牙哲学家乌纳穆诺在《生命的悲剧意识》一书中也认为“哲学的地位比较接近于诗”,还说:“诗人和哲学家也算得上是一对孪生兄弟”。
  谁都知道,哲学用逻辑思维,纯属理性;诗用形象思维,纯属感性。而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思维方式,所要达到的目标则完全一致:都是要从整体上把握生命、世界乃至宇宙,追寻它们的本原。两者以各自独特的手段,对主体与客体都进行了高度的提纯。不同之处仅在于:哲学是概念的抽象,诗是具体的抽象。台湾著名女诗人席慕容说:“诗,不应该是一种最抽象、却又最能直指人心的语言吗?”,她的话比理论家的论断更富有体验性与实证性。
  美国诗人保罗·安格尔有一首题为《文化大革命》的小诗:“我的手拾起一块石头片。/我听见一个声音在里面喊:/“不要惹我,/我是到这里来躲一躲。”
  这仅是一个生活断片,它具体而简明,蕴含的却是带有普遍性质的人类的悲怆;它貌似荒诞,显示的却是极为深刻的主题。它不是比连篇累牍的史料记载,鸿篇巨制的“伤痕文学“,更能涵括一种历史的抱愧感与面对命运的无奈感?更能震撼与启迪人的心灵?它何尝仅指“文化大革命“,历史上一切由“恶“制造的人类浩劫,不都已浓缩与定格在这短短的四行小诗之中?
  台湾当代学者黄永武认为:“一首不朽的诗歌,常能显示人生的情趣与生命的境界,因此诗歌自有其哲学基础。文学的最高境界也往往就是哲学的最高境界,这是呈现一个知识与智慧、自然与人生、自我与社会圆融和谐的境界”,斯言良有以也。
  诗与哲学的共通之处,有人列出九条之多。我们认为,其最要者有以下几条:
  其一,严羽说:“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注。”注意这里的两个“别”,道出了诗不同于其它文学样式的独特之处。小说、戏剧、散文这类体裁的作品,创作者与欣赏者之间的距离不会很大。以话本形式出现的小说、搬上舞台的戏剧,连不识字的人都照样能够欣赏;诗却不行,写诗与读诗都得凭借“悟性”,否则,写不出真诗,阅读也会出现障碍。这就是严羽所说“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妙悟”,也叫“透彻之悟”,就是一种特别的想象能力与理解能力。比如王维的“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比如何其芳的“爱情是很老很老了,但不厌倦,/而且会作婴孩脸涡里的微笑。”。对王诗,你仅仅看到那幅景,味不出它所包涵的韵,所谓“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那么,王维也就不是王维了;对何诗,更须要凭借“超悟”,才能把捉住那个咏唱永恒不渝的美丽爱情的动人音符。
  其二,一般文学体裁的作品反映生活,必须遵循生活的常理,而诗却反其道而行,往往违背常理去求理趣。如台湾诗人蓉子的诗句:“每回西风走过,/总踩痛我思乡的弦!”;艾青《我的思念是圆的》,诗题就已新奇古怪。他们的构思、表达都极反常理,显得荒诞。可这正是最醇最醇的诗之酒,真如禅语“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落花随水去’。曰:‘意旨如何?’,师曰:‘修竹引风来’”(《五灯会元》卷五)那样,不知所云,又极富禅机。
  其三,“超”与“凡”的双关语格,是诗与禅学在表现方法上的同点。即语言表面极平凡,极平淡,内涵却极超拔,极深邃。试把“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陶渊明《饮酒·其五》)与“问:‘如何是禅?’,师曰:‘猢狲上树尾连颠’。”(《五灯会元》卷五)作一比较,两者都是把那种无可言说的精神彻底解放的愉悦状态推向了极致,而用语却极平易甚至浅俗,真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
  其四,以不说为说,这是禅语的特征,也应是所有真诗的共同特征。一切都说清楚了,还要诗么?
  “碑上的字都能经住历史的风雨吗?”(纪鹏)诗人只提了一个问题,答案留给读者去思考。
  流沙河的《哄小儿》:“爸爸变了棚中牛,/今日又变家中马,/笑跪床上四蹄爬,/乖乖儿,快来骑马马!//……莫要跑到门外去,/去到门外有人骂。/只怪爸爸连累你,/乖乖儿,快用鞭子打。”。作者除说了父子嬉戏与对儿子的歉疚之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真正想说的一切,都说了,那样地噙着血泪说完了。
  道家主张“以无为本”(从“无”中悟出其“有”),禅家主张“直指本心”(直接作用于人的心灵),优秀的诗歌都应接近这样的境界。
  这里,着重谈了诗与哲学相近的气质,并非说诗就是哲学,想来该不至于引起误会的吧。
  
  注:“非关书也”,与读书没有关系。“非关理也”,与道理没有关系。作者本意是说,读书要读得破,悟出真谛;写诗不能用逻辑思维,理语不要入诗。
  
  诗与音乐
  
  在艺术品类中,诗与音乐,要算是血缘关系最接近的了。
  人类的原始艺术,就是以诗、歌、舞三位一体的形式率先出现的,所谓“诗、歌、舞三者同源“。部落或国家的祭典、劳动之余的休憩娱乐、巫者的活动,人们都载歌载舞,以诗宣志。
  中国直到汉代,诗与音乐还继续“同体”,象汉乐府,就是配乐的“歌诗”。后来,即使诗与音乐从形体上分离,诗以语言文字的形式自立门户,但是,诗与音乐所先天共具的神韵,依然如影随形,须臾不离。何况,一定历史阶段的文学如宋词、元曲以及现代的歌词,又都是诗与音乐合体现象的归复。
  因此,无论是欣赏诗,还是创作诗,都不能不对诗的音乐特质有所了解。
  音乐特点在诗中的直接体现就是节奏与韵律。
  节奏与韵律是音的强弱、长短、高低、缓急以及韵等的制约与变化。例如杜甫诗《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首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这首七律的节奏,基本上是“××—××—×—××”,七字四顿。双音节的词,前强后弱,有长有短,时高时低,亦缓亦急。从整饬中见变化,从多样中见整一,把突降的惊喜所激发出的人的复杂感情,表达得淋漓酣畅,恰到好处。四联的末字“裳”、“狂”、“乡”、“阳”,均为“ang”韵(古诗韵属阳韵下平七)。相同的韵脚,产生了和谐效果,增强了诗的音乐感和整体感。阳韵音质明朗,刚健,最适于传达欢快激昂的情绪。
  音乐的美就这样通过文字的语音展现出来了。
  这就是音乐特质所赋予诗的独具优势。
  音乐特点在诗中的间接体现,在于它不同程度的模糊性与抽象性。
  音乐不能须眉毕现地具体反映生活,它所能表现的仅是人的某种情绪与情感,至于欣赏者从中领略了“田园”、“命运”、“高山流水”、“翠堤春晓”之类的画意,那是借助想象的结果。
  诗虽然不完全如此,它的文字符号确指了某些具体的形象,但是,由于诗的高度精炼的形式与旨在把握内在生命的要求,它的确定性还是极有限度的,故历来有“诗无达诂”之说。
  欣赏诗,同样要凭借直觉,从其飘忽的文字语义与极具色彩的情绪氛围中,去体验其旨趣。
  徐志摩的名诗《沙扬娜拉一首·赠日本女郎》:“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写的是生活中的一个瞬间,一滴感受,但读来蒙上心头的,竟是浓重的,挥之不去,难以言表的那种“蜜甜的忧愁”的人生况味。这种近乎神奇的效应,究竟是得力于文字的语义,还是得力于那音乐般的旋律,很难判辨清楚了。诗,已经进入“人语”与“天籁”水乳交融的境地,它所传述的已经不是生活的场景,而是生命的意味了。
  诗,断绝了它与音乐的联系,也就是断绝了它自身的全部生命。
  
  意象与意境
  
  “意象”与“意境”都属于诗歌特有的范畴。
  “意象”一词,在中西文论中多有论及。在中国文论是滥觞于刘勰的《文心雕龙》:“窥意象而运斤”(凭着意象来进行创作),把它作为一种文艺创作的基本方法来看 ;德国哲学家康德这样解释“意象”:“由想象形成的形象显现就叫做意象”;比较起来,台湾诗人余光中的说法要更明确易解,即“所谓意象即是诗人内在之意诉之于外在之象”。
  “意象”在英文里是 image,也可译为“形象”。“形象化”是文艺作品的根本特征,非为诗歌所专有;但在诗歌中饱含内在之意的外在之象,更为密集,更为触目,诗美对于“意象”有着更大的依赖性。“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温庭筠《商山早行》),六种物象(外在之象)聚合迭加而显示的“意象”中,那份人生孤旅的艰辛与凄凉之感不是浓之又浓么?这是不言之言!这是“意象”能量的绝妙释放!“小巷/又弯又长/我用一把钥匙/敲着厚厚的墙”(顾城《小巷》),一组连续的、颇类顽童式的动作,饱蓄着丰厚的“意”。它让你玩味,让你也展开想象的翅膀。“意象”的张力与弹性,增添了诗的厚度与魅力。
  形象再美,如缺少意蕴,便不是诗,至少不算是好诗。
  “意象”,也有高低巧拙之分。精妙的意象,层次多级,使人浮想联翩,诗思迭涌。“九叶”诗派老诗人郑敏有一段话讲得深刻而又美丽:“多层结构是指在现实的描述上投下超现实的光影,使读者在读诗时,总觉得头顶上还有一个建筑,一个层次,而且想象中的 一个建筑,一个层次,在脑中总是时隐时现,使人觉得冥冥之中还有一种声音。”
  与“意象”比,“意境”这一概念,则纯属本土文化。它最早用于文艺领域,是在唐人写的《诗格》中。作者说:“诗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并把“意境”列为诗的最高境界。近人林纾甚至说:“综言之,意境者,文之母也,一切奇正之格,皆出于是间。不讲意境,是自塞其途,终身无进道之日矣。”,他把“意境”看作“文之母”,认为不讲意境,诗歌创作是没有出路的。可见“意境”在中国诗歌(也包括其它艺术如书、画、戏等)传统中的重要地位。
  “意境”的“境”是作品中可视的画面,即人物、景物等构成的艺术环境(包括即使没有实际画面,却有想象中的画意,如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意境”的“意”,既是作者取“境”时的依据,又是融入“境”中的精灵。因而,“意境”是心物交融的产物。古人倡导“意与境会”、“意与境浑”。“会”与“浑”,都是指“意”与“境”两者水乳交融,密不可分的状态,是“意境”中的化境。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盛赞李白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秦观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认为有气象,有境界,都是指其意境的出神入化。的确,这些词句,景中透情,情融于景,有一种读了使人心灵颤动而又无法言说的特别况味,一种人生的深层次的心理体验。
  现代诗一般不提“意境”,但是,优秀的现代诗,依然不乏此种“意境”的魂魄,如舒婷的《神女峰》:“在向你挥舞的各色花帕中/是谁的手突然收回/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当人们四散离去,谁/还站在船尾/衣裙漫飞,如翻涌不息的云/江涛/高一声/低一声//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人间天上,代代相传/但是,心/真能变成石头吗?//沿着江岸/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正煽动着新的背叛/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请细味,字里行间,幽幽流淌的,不就是千载的忧伤,果敢的质疑?新诗同样荡漾着意境美的涟漪!
  看来,意象与意境,有某种相似之处,即都是主观与客观的契合,心与物的交融。
  那它们的分野呢?
  我们认为,在容量上,意象小于意境。意象一般只就单一的词、句或一组形象而言;意境则包容全篇,形成一个精神与艺术自创自足的特殊天地。打个比方,意象是肢体,意境是全身。全篇的意境要靠诸多意象来共同营造;意象则在总体的意境构成之中,才有存在的意义与表现的可能。
  
  诗与语言
  
  严羽的“诗有别趣”,讲的就是诗这种体裁在艺术上独具的特质。
  诗属于语言艺术,因此,它在语言上体现出来的“别趣”,就格外明显。
  与散文语言比较,诗在语言方面的“别趣”,主要有三:       
  (1)陌生化。所谓“陌生化”,就是诗歌语言要自觉地与人们所熟悉的散文语言拉开距离,在词汇上、语序上,甚至语法修辞的规则上,都要显示出自身的独特,与惯常的语言形式相比,给人一种“陌生”感。例如:“清晨/拥挤的公共汽车/挤干了北京时间的水分”(《北京时间》)。在散文里,“挤干了……时间的水分”这种说法,是会令人发笑的。而在诗,却正是它,使得前面平庸的两行,顿时光彩生动起来;也由于它,诗才成其为诗。古曲《渔舟唱晚》,题目就极富诗意:打鱼的舟子唱出了满天晚霞,它明显违背事实,但它是诗的;若写作“渔舟晚唱”:打鱼的舟子在满天晚霞中歌唱,尽管绝对真实,却没有了诗。再如:“只有在回首的刹那/才能得到一种清明的/酸辛 所以 也只有/在太迟了的时候/才能细细揣摩出 一种/无悔的 美丽的 心情”(席慕容《美丽的心情》)。如果把这些话按照散文语言习惯断句分行,那诗味诗感怕是淡失很多了。
  强调诗歌语言“陌生化”的特征,其实并非什么新观念,别林斯基早在十九世纪就指出:“朴素的语言不是诗歌的独一无二的确实标志。但是,精确的语法却永远是缺乏诗意的可靠标志。”
  
  “香稻啄残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杜甫《秋兴》之八)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马致远《秋思》)
  
  诸如此类的句子,如以散文语言的规范标准去衡量,都应视作不通之辞。而在诗词中,它们却是出自优秀诗人之手,一向是代代流传、脍炙人口的清词丽句。
  (2)弹性化。诗歌语言是弹性化的语言,这是说它不象散文语言那样具有确指性,而是更多地带有暗示性与导向性。它的语义通常是模糊的,意象通常是朦胧的,因而,提供了深解与多解的条件,扩充了读者自行创造的空间。闻一多说:“诗这东西的长处就在它有无限度的弹性”。戴望舒的名诗《雨巷》中写:“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地,/我身旁飘过的女郎;/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你能确切地解释这个水中月,雾中花般的意象么?可是,很多人都从它,得到了自身久久萦怀并追寻的东西,作者也正是因了这首诗而荣膺“雨巷诗人”的桂冠。
  (3)音乐化。前文专门谈过诗与音乐的关系,诗与音乐确实是不可剥离的一个整体。在这里,想着重谈谈诗与音乐所共有的那种“抽象性”。乐音是一种诉诸听觉的物理现象,无形无色无味,但人们却从这种“抽象”中感到了绚丽的色彩、丰美的滋味,以及或奇伟、或秀丽的景致,甚至是铺天盖地而来的那种茫茫宇宙的无穷伟力。好的诗歌也同样如此,看上去,全是实体语言,一个个词语,都很明确易解;然而,总体读去,就“抽象”得颇费周折。例如,李商隐的《无题》之一:“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历来人们都觉得解读十分困难,至今也还没有确论,连梁启超也说:“这些诗,他讲的什么事,我理会不着;拆开一句一句的叫我解释,我连文义也解不出来,但我觉得他美,读起来令我精神上得到一种新鲜的愉快。”梁先生是近代倡导“诗界革命”、“小说界革命”的大学者,他的话该不会是荒谬虚妄的。当代红学家周汝昌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在将及成童之前,就被词迷住了……只觉它的音节别具一种美的魅力——这魅力简直把我引入象似‘陶醉’般的境界中。”
  诗的语言,传述的不会是很精确、很具体的情事,它可能朦胧、抽象;然而,这种“抽象”的效应,又是十分具体的,感性的,它从读者那里实现的,并不是理性的觉悟,而是情感的波澜;这种“朦胧”,并非视线模糊,而是隔着薄薄的纱幔看花,透过轻轻的夜雾赏月,别有一番韵致,一层领悟。就这一点而言,诗歌语言与音乐语言有共通处。
  
  漫话“风格”
  
  宋人姜夔言:“一家之语,自有一家之风味。”(《白石诗说》)他所说的“风味”,就是“风格”;他所说的“一家之语”的“语”,不能仅仅看成是语言形式,而应理解为,透过语言形式所能领略到的更深层的内容。因为“风味”或 “风格”,不单纯是语言的问题,它是作者性情的外化,是民族文化精神的烙印,也是特定时代的投影。“子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太白不能为子美之沉郁。”(严羽:《沧浪诗话》)这个不刊之论,就涵概了风格的客观因素(民族性、时代性)与主观因素(作者的创作个性)两个方面。
  诗歌创作中如果呈现出风格性的特点,那就表明了作者在艺术上已趋近成熟;诗歌鉴赏中如果品味出作品的某种独特“风味”,同样表明鉴赏者在艺术上的不俗的眼光。
  同一国度,同一时代,诗歌风格的异彩纷呈,是诗歌繁荣的标志。唐代的诗,宋代的词,都是历史正面的实证;反之,“每一滴露水在太阳的照耀下都闪耀着无穷无尽的色彩。但是精神的太阳,无论它照耀着多少个体,无论它照耀着什么事物,都只准产生一种色彩,就是官方的色彩!”(马克思语),这样,就只能是诗歌死亡的朕兆。“文革”时期,“没有诗歌”的文化荒凉,是一个反面的实证。
  我们企望诗歌园地中百花齐艳。既有黄钟大吕般警世奋进的煌煌之声,也有夜莺云雀般幽雅轻拂的爽神之音;既有威武雄壮的进军号,也有委婉缠绵的小夜曲。
  人的精神世界丰富多采,诗歌理应全方位地满足人的精神需求。
  
  含蓄与明快
  
  “诗贵含蓄”,历来都是这么说的。
  “含蓄”,就是不要把意思说尽,留一点;不要把意思明说,藏一点。诗之所以特别讲究含蓄,首先是因为它的凝炼的体制与有限的容积所决定的。此外,含蓄,又是一种美学规范,司空图说它是“不著一字,尽得风流……浅深聚散,万取一收”(《二十四诗品》)
  “含蓄”不同于“晦涩”。“晦涩”是根本不让人懂;“含蓄”则是有意留有余地,激发读者去想象、去思考、去补充。诗读得出味道,常常是因为它给读者留下了再创造的空间。如:“乡情是——/有人占线的电话/无法投邮的信笺/是电视机/选择性很强的天线”(李霁宇《乡情》),三个隐喻周延了乡情的所有方面:它的急切,它的惆怅,它的敏感,的确做到了“状难写之境,含不尽之意”(欧阳修《六一诗话》)
  “明快”,是相对于“含蓄”的另一种风格。
  明快的诗,明白晓畅,一看就懂。这样的诗不好吗?也不见得。请看:“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陆游《有感》);“狗强盗,/你要问我么:/‘枪、弹药,/埋在哪儿?’//来,我告诉你:/‘枪、弹药,/统埋在我的心里!’”(田间《坚壁》)
  上举两首诗,都无甚费解之处,但读来,仍能感受到,它那强烈的情感冲击波的撞碰。梁启超把这类作品称之为“情感文中之圣”。
  含蓄与明快,作为诗的风格,各见其长。
  一般来说,含蓄的诗,优势在于张力大,有弹性,容易引发人的浮想联翩;明快的诗,优势在于力度深,情感色彩浓烈,因而极具震撼人心的力量。
  
  白描与绮彩
  
  “白描”与“绮彩”,都是中国画的技法。移用到文学写作方面,是两个表现手法的名称。
  鲁迅对于“白描”曾有一个经典性的定义:“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其中最紧要的是“有真意”。感情真了,语必发自肺腑,常会一语催人泪下。如叶绍钧(叶圣陶)早年的诗《悲语》:“一个朋友的妻死了,/他敛抑着悲痛/对我说:/‘现在换衣服常常要找寻了!’/我的亲戚/死了个六岁的孩子,/来信说:/‘完了,只剩他的相片了!’”平平淡淡的家常话语,细细玩味之,它含有多么深广的悲恸!
  “白描”的灵魂是“真情”,但这“真情”,必须伴随深刻的内心体验与典型的细节而出,才能成为艺术的佳构。“白描”是平淡的,但不贫瘠;“白描”是自然的,但不乏味。“白描”就象去了油的鸡汤,看似清水,其实鲜美绝伦。
  “绮彩”又名“绮丽”,是一种浓墨重彩的写法。有人尚“白描”,而斥“绮彩”,那是偏颇的。鲁迅给一位向他求教作诗的人回信说:“太质白,致将诗味掩没。”可见,诗总要讲究点精致。
  文学园地里,既要有雅淡君子的菊花,也要有国色天香的牡丹。而且,文学就其本质而言,它是雕琢的成品。没有哪一篇成功的作品,不是经过作者苦苦雕琢而成的。清人袁枚说:“美人当前,灿如朝阳。虽抱仙骨,亦由严装;匪沐何洁,匪熏何香”这话很有道理。美的东西,不加以雕琢,其美就无法凸现,就象一位天生的美人,不洗澡,不洒点香水,不穿上合体美丽的衣衫,便只是蓬头垢面,一身臭气,怎么也不可能产生那种“灿如朝阳”的惊人效果的。
  
  灵感与苦吟
  
  建安诗人曹植,蕴藉之作,七步可就;初唐才子王勃,千言骈体,一气呵成。这都是古代文坛才思敏捷的佳话。
  诗是情感的产物,情思涌动时,诗作油然而出,往往都是丽句清词,神来之笔。
  然而,我们也听到了这样的诉说:“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卢延让《苦吟》),“为了八句诗,我曾整整想了一年。”(臧克家《我的诗生活》),“诗不仅是一种分娩,它并且往往是难产!”(徐志摩《猛虎集·序》)
  写诗,究竟是灵感飞来的愉悦,还是字斟句酌的苦吟?应该说,两种体验同时存在。
  诗创作,当然首先要有激情,甚至是冲动。毛泽东《送瘟神二首》序云:“读六月三十日人民日报,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微风拂煦,旭日临窗。遥望南天,欣然命笔。”就是这种激情的生动描绘。没有情感的涟漪,而去硬写,就是装腔作势,无病呻吟,那是不可能产生好诗的。
  通常由情感喷发出来的诗,或是片段,或是几个浮动的意象,或是一两则不连贯的诗句……都只能是半成品,还需要补缀、编织、雕琢。这后一步的工作就是艰辛的“苦吟”了。
  贾岛的“推敲”是人们都熟悉的故事。这里再举一个著名的例子:
         
  范文正公守桐庐,始于钓台建严先生祠堂,自为记……其歌词云:“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德,山高水长。”既成,以示南丰李泰伯。泰伯读之三叹,味不已。起而言曰;“公之文一出,必将名世,某妄意辄易一字,以成盛美。”公瞿然,握手扣之。答曰:“云山江水之语,于意甚大,于词甚溥,而德字承之,仍似走录走束 。换作风字如何?”公凝坐颔首,殆欲下拜。
  
  可见诗文的精品都是这样“改”(反复推敲,也就是“苦吟”)出来的。
  
  “工夫在诗外”
  
  陆游在《示子》一诗中叙述了自己学诗的经历后,在结尾处写下这样两句话:“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这确乎是“冷暖自知”,也是艺术上的真知灼见。
  诗固然出自情感,而情感却源于生活。生活的积累愈厚,情感的容载即愈丰,情感的纵控即愈自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过这样的话:“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水浒传》、《红楼梦》之作者是也。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后半段的观点,过于偏执,并不符合实际。陆游、歌德等中外大诗人,阅世不可谓不深,但他们终其一生,好诗无不源源而出。
  问题在于诗作者必有一颗纯真的心,不被浊世所污染的心,不为凡俗所钝化的心。这颗心,善于感受人间的晴雨,善于辨识世事的是非。这颗心,永远与最广大的善良人民的心,一齐跳动。
  这样的心,就象明亮的火炬。有了它,更能照亮生活的最深处;生活中所蕴藏的珍宝,才会最大程度地向诗人展露,并化为诗人自己的熠熠闪光的思想与瑰丽神异的语言。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杜甫《羌村三首》之一)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白居易《放言五首》其三)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一代人》)
  
  试想,没有丰富生活的滋养,没有严峻生活的锻造,能有上面这些出神入化的、穿心透肺的、含泪噙血的诗句么?
  生活不会妨碍诗人的情绪,只会丰富诗人的才华,激发他的诗思!
  
  诗如何面对“俗”
  
  一提起“诗”,人们总会产生一种特别的欣悦与敬意。
  是的,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诗一直处于主流地位,并因了它独特的体制与历代天才诗人的创造,使其披上了一袭高雅而神秘的外衣。诗与“雅”,几乎成了同义语。
  随着时代潮流的奔涌,诗要向大众敞开门户,要谋求大众的认同,这样,诗如何面对“俗”的问题,就自然地被提出来了。
  其实,古代的有识之士,早已注意到这一点,甚或力求实现它。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就是突出的一位。他的诗总是尽量写得通俗,让一般人读得懂。唯其如此,他的诗普及率极高。他不无自得地写道:“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题仆诗者,士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每有咏仆诗者。”(《与元九书》)
  要充分发挥“诗”的功效,就不能回避“俗”的考量。
  诗的“俗化”,从浅层意义上说,首先是语言的通俗化。语言的通俗化,并不是要求它“直白”、“浅显”、“纯口语”,而是指在用词与造句上,尽量照顾到当下多数人接受的习惯和水平。
  诗的“俗化”,从深层意义上说,就是要在所关注的社会问题上,与多数人心心相印,而不是脱离他们,更不是背叛他们。就是说,总要保持诗人的良知,与应有的社会责任感。
  “通俗”的同时,也要“脱俗”。所谓“脱俗”,就是“超越”。诗有“教化”的职责,它必须走在群众的前面,发挥引导、启迪的作用;诗毕竟是“精致的语言”、“高级的艺术”,在形象、语言方面要精心构建,做到既俗又雅,俗中见雅。如:“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居易《问刘十九》)这种诗,语句极浅,情味极深。俗到了极处,也雅到了极处。
  总之,既要“通俗”,又要“脱俗”,这就是诗创作的辩证法之一。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至于个中的运作过程,只有诗作者自己去用心揣摩与惨淡经营了。
  
  史诗与牧歌
  
  史诗与牧歌,有它们各自确切的界定。这里,只是想借用这两个词,来表述两种不同内容、不同格调的诗歌品类。
  史诗,通常具有较深厚的历史容含,与较辽阔的生活视野。如著名的“荷马史诗”,及杜甫某些反映战时离乱的诗均是;牧歌,则是抒写人生轻盈、恬淡的一面。
  从效果方面讲,史诗,给人以金戈铁马式的凝重感,使人接受庄严人生的启迪;牧歌,给人以风花雪月般的快适感,使人体验美好人生的诗意。
  青年诗歌习作者,面对这两种风格迥异的诗体,如何准确把握好尝试的尺度?
  我认为,一般来说,对于史诗性的题材,目前接触尚嫌过早。因为这类题材与主题是极难驾驭的,首先那个纵横坐标的轴心就不大容易把握与确定。固然,写诗不是写史,但没有史的坚实基础,这类诗的写作也实在难以运筹自如。不主张骤然去写“史诗”,并非拒绝一切历史的思维和历史的情怀。有些短诗同样也能喷发出“史诗”般的厚度与硬度。如“给人民做牛马的,人民永远纪念他!”“把名字刻入石头的,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臧克家《有的人——纪念鲁迅有感》)、“只敢骂杨柳弯腰,不敢说风的横暴。杨柳最喜摇头,莫非它在将谁嘲笑?”(余薇野《只宣无题》),字里行间,有的是对历史的感怀、评判与扣问!
  我倒赞成青年们多写点“牧歌”式的小诗。首先,这类题材俯拾即是。有了感悟,就可以敷衍成章。因此,特别适宜于练笔。须要提醒的是,切忌沉溺于旧式的“风花雪月”之中,那种游戏文字,无病呻吟的写作态度是要不得的。好的“牧歌”,可以激发读者对生活的热情,对人生的体悟,对生命的高目标追求。如“不要学花儿,/只把春天等待。//要学燕儿,衔着春光飞来。”(苗得雨《燕》),细加体会,不是意味深长么?
  史诗与牧歌,象阳光与水,都为人民心灵所需要,偏废一端是不妥的。
  
  “目既往还,心亦吐纳”
  ——谈风景诗
  
  自然界是人类的生存环境,与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无论是人的外在的物质生活,还是内在的心灵感受,都与大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古人就曾用“天人合一”的说法。来表述自然与人不可分离的关系。这就是从古到今,诗歌中的风景描写甚或风景诗,比比皆是,不绝如缕的根本原因。
  《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指出:“情以物迁”,所谓“物色之动,心亦摇焉”。他说的是自然景物对人的情绪的影响与对应的关系。写诗的人尤其要重视后者景与情的这种对应。对应不当,就会破坏,至少是弱化气氛,削减效果。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
  对于诗歌创作来说,景物描写是表情的手段,而非目的。瑞士思想家阿米尔有句名言:“一片自然风景是一个心灵的境界”,艺术中的风景都是为表现心情而设。中国古代文论家同样也认为“景物无自生,惟情所化。情哀则景哀,情乐则景乐。”(吴乔)
  清人郑板桥擅长画竹。他谈创作体会时说:“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客观存在的竹经过作者的心灵创造,呈现在纸上的早已不是那“自在”之竹,而是注入了作者灵魂的人格之竹了。
  请看郑氏的一首咏竹诗:“一阵狂风倒卷来,竹枝翻回向天开。扫云扫雾真吾事,岂屑区区扫地埃。”这是写竹无疑,但那样雄劲的气概,那种“扫云扫雾”的抱负,又何尝止于写竹呢?
  当代诗人蔡其矫有一首诗,名为《太湖的早晨》:“天空罗列着无数鲜红的云的旗帜,/湖上却无声地燃烧着流动的火;/归来的渔船好象从波中跃出,/转眼之间已从火上走过。”这的确是太湖晨光中的一景,而诗中,不是也分明跳跃着一颗热爱生活、拥抱生活的,更为炽烈火红的心么?
  
  随物宛转,与心徘徊
  ——谈咏物诗
  
  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明·于谦《石灰吟》
  
  这是一首咏物诗。咏物诗是以现实生活中的实物作为描写对象的。它同风景诗一样,描写对象仅为一种媒介,一种手段,目的在于表现作者的思想感情。所谓“借物言志”是也。
  咏物诗的题材猎取比较方便,只要有得有感,生活中的实物正多,无一不可入诗。
  写咏物诗的关键,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阐述得很中肯:“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
  “入乎其内”,就是切实了解,精确把握对象的特点,写出来,读者一看,便知道你写的是何物(即“能写之”)。但精确地把实物的特点写出来,并非目的,也不具备诗的价值。因此,还要能超越表象,把作者的精神品质以及价值观,有机地投射到描写对象上去(即“能观之”)。写得不真不活,固然没有艺术感染力;即使写得真写得活(即“有生气”),若没有人格光辉,也还是缺乏内在意蕴,难以达到“高致”。
  例如《石灰吟》,其中“千锤万击”、“ 烈火焚烧”、“ 粉骨碎身”、“清白在人间”,很准确地表述了石灰开采、炼制的全过程以及石灰的自然资质,作者做到了“入乎其内”。 “若等闲”、“全不怕”、“要留”这类词语的添加,又是“出乎其外”,用“人”的眼光,去观照物,把实物拟人化。这首诗其实是表现了一种不畏艰险,坚强不拔,清白坦荡的崇高人格。正因为如此,它能成为千古流传,脍炙人口的名篇,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千秋功罪谁评说
  ——谈咏史诗
  
  历史,并未消逝,并未湮灭。它象一本旧书,后世的人,仍不断在翻阅,不断在玩味,不断在评说。
  咏史诗,就是人类此种文化行为在诗中的映现。
  咏史诗最难写,原因是,历史有着庞大芜杂的容含,浓缩不易;诗是高度凝炼的艺术,把历史化为简明感人的形象,更不易;仅仅复制罗列历史事实,不加评点,没有作者的真知灼见,也算不上咏史。因此,历来咏史诗的数量不多,优秀的咏史诗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咏史诗大致有这样几种类型:
  一是借历史的酒杯来浇自己心中的块垒。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着力刻画周瑜“雄姿英发”的统帅风采与建功立业的耀眼辉煌,实质是咏叹自身壮志难酬的如梦人生。
  二是对历史是非加以辨正。如明人文征明《满江红》一词,对岳飞冤案,作了公正的评判:“……岂不念,靖康耻?岂不恤,中原蹙?但徽钦一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只怕中原复。彼区区一桧有何能,逢其欲!”这首词把残杀民族英雄岳飞的真正元凶,南宋皇帝赵构卑鄙无耻的嘴脸,昭然揭出,讲了真话,大快了人心!
  三是借历史人物,表达对已经逝去的民族荣耀的追忆与凭吊。如余光中的《飞将军》。
  不论是哪种类型的咏史诗,它们首先应该是诗,应该具有诗的鲜活的形象,具有诗的悠远的情韵。象晚唐诗人杜牧的绝句《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对一场历史上的著名战役,作者只用了二十八个字去作追思与评议。头两句,一个细节,就传述出那场战争的艰苦险恶,字行间,充溢着凭吊历史的深沉感喟;后两句,出神入化地,用一个设想,点出可能会出现的另一种后果,便把这场战争的存亡攸关的重要性揭示了出来。而这种揭示,又完全撇开了理性文字。“铜雀春深锁二乔”,同样是一个看似极普通的生活细节,却有着压迫人心的沉重历史感与悲怆感,极耐咀嚼玩味。这,就是咏史诗的典范。
  
  虚实相生
  ——诗法说略之一
  
  [前记:历来有“文无定法”之说,诗较之文更为“落拓不羁”,更加不受成法所拘。此处“诗法”云云,只是想从优秀诗作中撷取点滴成功经验,加以品评,以启来者。]
  
  虚实相生,由《老子》的“有无相生”论派生,向来是中国传统艺术的基本手法之一。
  诗歌由于体制与篇幅的制约,“虚实相生”一法便尤显重要。
  这里所说的“实”,是指作品中可视的形象和画面;“虚”,则是由实境引发而出的见解、感慨或想像。缺了“实”,诗就会流于空泛,难以产生艺术感染力,缺了“虚”,诗的主题不易升华、深化与泛化。例如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前半:“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句句有着落,形象地再现了三国吴亡的那段故实。接下来“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就是虚写了。没有这样的虚写,“故实”仅止于“故实”,无法上升到一种人类普遍的悲剧意识,诗的意义和价值就浅薄与狭小了,它的感情的冲击力也会因之大为减弱。又如严阵的《江南春歌》,全诗的主题旋律是“十里桃花,/十里杨柳,/十里红旗风里抖,/江南春,/浓似酒。”前三行,句句写实。后两行,虚笔一点,“花”、“柳”、“旗”所共同装点的春光,就顿时溢出了浓浓的酒香,让人沉醉。设想,去掉后面这六个字,诗的韵味还能那样醇厚吗?故前人说:“大抵实处之妙,皆因虚处而生。”(蒋和)
  当然,艺术中的“虚”,是建立在坚厚的“实”的基础之上的。设若没有坚厚的“实”,处处蹈空,就不仅释放不出“虚”的能量,甚至连艺术也不复存在了。
  明人谭友夏指出:“必一句之灵能回一篇之朴,一篇之朴以养一句之灵。”(《题简远堂诗》)他前一句讲的是“虚”的作用,后一句讲的是“实”的必要。说的还是“虚实相生”。
  写诗,不能不重视这“虚实相生”的手法。
  
  化美为媚
  ——诗法说略之二
  
  艺术,是生活美的集中表现,是美的极致。连艺术所表现的“丑”,也是“丑”得那样美。故有的学者干脆把美学称之为艺术哲学
  艺术对美的表现,通常有静态描写和动态描写。后者就叫做“化美为媚”。“媚就是在动态中的美”(莱辛《拉奥孔》)。《诗经·硕人》描画一美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前五句,从各个部位形容女子的美,不能说不精彩。然而,它仅是一幅美女图。加上了后面的两句,这位美人才从图绘中走下来,有了活的生命,有了活的灵魂!白居易《长恨歌》中,仅“回眸一笑百媚生”七个字,就把杨妃一下写活了,奥秘也在于此。所以,王安石“意态由来画不成”的观点是十分精辟的。现代诗人也谙熟其中三昧。雷抒雁的《树》:“沉默了一个冬天,/酝酿了一个春天,/夏天到了,/每一片绿叶都抢先发言。”前三句写静态,在不动声色中蓄势。末一句写动态,使原先所蓄之势,喷然而发,就格外摇曳多姿,动人心旌了。
  更高的层次,则是静与动的相辅相成。王维在《山居秋暝》中描绘山中的夜景,有这样的句子:“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前一句,明月照临山间的松林,幽幽的,一派静谧,这是写静态,却过于沉闷、死寂;后一句写了动态,清澈的泉水淙淙流过石上,先前的沉闷、死寂之气便一扫而空。但它并未破坏这月夜山间的宁静,那轻细而清脆的泉流声,反而加浓了一份宁静感,且生气盎然,韵味无穷,与南朝诗“鸟鸣山更幽”有异曲同工之妙。
  
  出奇制胜
  ——诗法说略之三
  
  著名诗人绿原在《所以,诗……》一诗中,表达了这样的观点:“诗永远是/人类最想说/而又没有说过/而又非说不可/而又只好这样说的话”。
  这段话,貌似平常却极奇崛。
  这段话,并不溢彩流光但满蓄着真知灼见。
  “最想说”、“非说不可”,讲的是诗人应有“以血书”“有释迦、基督负荷人类罪恶之意”(王国维语)的庄严使命感。
  “没有说过”、“只好这样说”,指的就是诗歌从表现方式到话语方式全然出新的那种特征。
  出奇制胜,“语不惊人死不休”(杜甫语),是历代诗人孜孜以求的目标,也是优秀诗作的标志之一。
  现代诗论标榜的 “非逻辑化”、“非语言化”、“陌生化”,看似离经叛道,荒谬乖张,实则是呼唤诗性的回归。
   “非逻辑化”,正是要排除理性逻辑,使情感脉流居于主导位置。
  “非语言化”,正是要有意拒绝“常语”,使意义语言让位于意味语言。
  “陌生化”,则是从整体上焕然一新,让诗有别于文,让诗更具鲜明的个性。
  “牛,咀嚼着草香,/颈下的铃铛/摇得黄昏响”(臧克家《送军麦》)悖逆常理,悖逆常言,不懂诗的人完全看不懂,但它是嚼得出香味的真诗。
  “脱去图案新潮 台湾制造的衣衫/蓦然发现/久违的身体上/是一层纹理清晰 中国制造的皮——/平仄分明的/长满了唐诗宋词”(杜十三《皮肤》)流徙异乡,难忘故园,认同“一个中国”的诗作,我们见得不少,写得如此荒诞不经而又合理入情的能有多少?
  这就是古人所说的“无理而妙”,也印证了黑格尔的一个著名论断:诗是“各种艺术中最使观念与外在材料割裂开来的一种艺术”。
  没有出奇制胜的抱负与胆量,您就最好别写诗。
  
  巧设譬喻
  ——诗法说略之四
  
  运用譬喻,是人类以艺术方式把握世界的智慧创造之一。此种现象,源远流长。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所运用的三种基本表现手法中就有“比”(譬喻)。古希腊的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同样也有“那尖锐的枪头闪闪的发出光芒,亮得如同天空那颗最最可爱的宝石,那在夜晚时分跟其余的星一同去出现的太白星一样,”之类准确而美丽的比喻。
  文学作品尤其是诗的“取喻”,有别于文。文的“取喻”,目的是为了“明理”,可以“得意忘言”。诗却是“依象以成言,舍象忘言,是无诗矣。”(钱钟书《管锥编》)意思是,譬喻在诗中,是与整体紧密相连的主干形象,不能任意抽掉与更易。
  诗歌不能没有譬喻,从积极意义说,诗中用喻,不仅使形象更加鲜明,还能使意味更加隽永。
  李商隐的《锦瑟》,有“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名句。这个隐喻所传达出的情致,至今尚无确解。但它在这首诗中构成的撩拨人心的意味,是任何别的譬喻所无法取代的。《锦瑟》不朽的艺术生命力,在很大程度上要仰仗这两则经典式的譬喻。
  台湾青年女诗人罗任玲的《盲肠》:“古道后面一条/小小盲肠//风起时/隐隐作痛//一截溃疡的/乡愁”这一取喻,可谓奇巧。把乡愁比成随季候而时时引发的“隐隐作痛”的“溃疡”的“盲肠”。这个整体性的譬喻,使乡愁的随时性,潜隐性与切肤之痛的种种特征,鲜明而深切地传述出来,使读到它的人,也不由得感觉到“隐隐作痛”。这就是譬喻的妙用。
  
  诸感交通
  ——诗法说略之五
  
  在正常情况下,人的机体中的各个感官,都各司其职,很少有僭越与错位的现象发生,特别是在逻辑思维之中。但偶尔也会有例外,如一块坚硬的白玉,以其柔和的光泽与细密的纹理,常使人看上去其柔如脂,所以有“软玉”之谓。色彩并没有温度,而人们通常会说“暖色”、“冷色”,的确,“红”,给人以温暖热烈之感;“蓝”,给人以阴郁寒冷之感。这是心理上的一种幻觉,它是不真实的。但在艺术中,这种突破界限,感觉交通的现象,就比比皆是,常见不鲜了。
  钱钟书先生把这种手法命之曰“通感”。
  诗歌中“通感”的运用,目的是夸张地传述某种感情。可以说,每一则“通感”的实例,都是满贮情感的意象。
  试比较一下“宝马雕车香满路”(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与“香雾云鬟湿”(杜甫《月夜》)。前一句是描写元夕观灯的盛况,“香满路”,是实写观灯妇女所带来的满街脂粉的浓香。这是感官的准确直感,不算“通感”;后一句,夜雾本来无味,而作者从中却嗅到了“香”,这是由于他想到在月下伫立怀念亲人的妻子的美丽头发,被这夜雾沾湿了,因而,妻子身上的香味便也溶入了夜雾之中。“香雾”一词,其实是作者对妻子浓浓爱意的标志。它不是写实语言,而是情感语言。
  艾青曾这样描写过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你的耳朵在侦察,/你的眼睛在倾听,/你的指挥棒上,/跳动着你的神经。”看,人的感官功能全乱套了,而这恰恰是小泽征尔的超群绝伦之处,也是诗界大师运用“通感”的楷模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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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7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哲学用理性来认知感性的社会,诗歌用感性来认知理性的现实人生,两者虽在思维形态上上有所不同,但是都是落实在社会人生上,都是属于形而上的意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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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语“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落花随水去’。曰:‘意旨如何?’,师曰:‘修竹引风来’”
以上这段话大意是说佛法的真谛就是客观存在的一切事物,万法随缘,就像“落花流水”、‘修竹引凤”本就是自然现象,求佛法最终还是平淡地看待一切自然而然的事物。这与道家的自然观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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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7 14: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严羽所说的,“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应指从创作论角度来看待,也就是说创作者需要有“别样的材质”才能创作出优秀的诗歌作品,而不是只通过学习书本知识来达到提高创作水平,也就是感性天赋。“诗有别趣,非关理也”应是从读者欣赏角度指出“诗的趣味”是要借助感性思维而不是理性思维,也就是所说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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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月 发表于 2019-1-26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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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月 发表于 2019-1-26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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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章,理论性很强,只是太长,需要慢慢消化。加精提升,留待慢慢欣赏,感谢叶女士提供好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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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之水 发表于 2019-1-27 14:28
哲学用理性来认知感性的社会,诗歌用感性来认知理性的现实人生,两者虽在思维形态上上有所不同,但是都是落 ...

扬老师说得很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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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之水 发表于 2019-1-27 14:38
禅语“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落花随水去’。曰:‘意旨如何?’,师曰:‘修竹引风来’”
以 ...

扬老师说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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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之水 发表于 2019-1-27 14:52
严羽所说的,“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应指从创作论角度来看待,也就是说创作者需要有“别样的材质”才能 ...

扬老师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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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8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扬之水 于 2019-1-28 23:35 编辑

音乐借助于音符组合,文字借助与线条组合;音乐诉诸于听觉,文字作品诉诸于视觉;而舞蹈的表现形式是人的肢体动作。它们是艺术的三种不同的表现形式,相同点在于都必须借助人的想象而得意领会到作品中思想情感。所以音乐与诗歌舞蹈必然会有相同之处,也就不自然地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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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9 15:43 | 显示全部楼层
“意象”就像一种种原生食材和佐料,煮菜时把各种食材进行搭配,用上合适的佐料,最后成就一道到美食,也就是“意境”,会煮菜的人,总是能把各种食材配合得当,让人食后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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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9 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歌语言的陌生化,体现在优秀的现代诗当中则是诗人用各种修辞、错乱的感觉、悖于常理的想象创造处一些让读者感觉不合事理的语句,如“挤干了北京时间的水分”,“我用残损的手掌,抚摸这广袤的土地”等,大大考验读者的体悟能力。在古典诗词中,诗语的“陌生化”则有所不同,除了一些省略的成分外,更多的是借助意象所具有的内涵意义来达到让读者产生讳莫如深的感觉,如“西风”、“残月”、“流水”、“长亭短亭”、“芳草”、“迷蝶”、“蒹葭”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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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清莲 发表于 2019-1-28 21:14
再赏学习,祝老师小年快乐万事如意!

谢谢老师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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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清莲 发表于 2019-1-28 21:14
再赏学习,祝老师小年快乐万事如意!

谢谢老师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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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清莲 发表于 2019-1-28 21:14
再赏学习,祝老师小年快乐万事如意!

谢谢老师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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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扬之水 发表于 2019-1-28 23:34
音乐借助于音符组合,文字借助与线条组合;音乐诉诸于听觉,文字作品诉诸于视觉;而舞蹈的表现形式是人的肢 ...

问好老师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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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扬之水 发表于 2019-1-29 15:43
“意象”就像一种种原生食材和佐料,煮菜时把各种食材进行搭配,用上合适的佐料,最后成就一道到美食,也就 ...

祝老师文丰笔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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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扬之水 发表于 2019-1-29 16:00
诗歌语言的陌生化,体现在优秀的现代诗当中则是诗人用各种修辞、错乱的感觉、悖于常理的想象创造处一些让读 ...

祝老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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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9 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叶秀嫦 发表于 2019-1-29 18:02
祝老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谢谢,也祝叶女士新年万事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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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30 16:40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歌语言的弹性指的是诗语意义的模糊性,并非是确指,读者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只要符合文本所营造的意境氛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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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30 16:48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中所谈的诗歌语言的音乐性其实并非谈真正的音乐属性,而是诗语所具有的启人多重联想的可能性。真正的诗歌音乐属性应指声律上的音乐美感,古人用吟诵的方式来体现作品的音乐特性,或者借助配乐歌唱演奏来实现诗歌的音乐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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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30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扬之水 发表于 2019-1-30 16:40
诗歌语言的弹性指的是诗语意义的模糊性,并非是确指,读者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只要符合文本所营 ...

问好老师,祝老师文丰笔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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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30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扬之水 发表于 2019-1-30 16:48
此文中所谈的诗歌语言的音乐性其实并非谈真正的音乐属性,而是诗语所具有的启人多重联想的可能性。真正的诗 ...

祝老师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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