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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我家门前有条弯弯的小河,河面上曾有过一座不足一米宽的小桥。听说这是王大爷砍倒了自家的两棵柳树,让它们头朝南脚朝北躺下来,自然就成了这座桥。在我的心目中,这小桥是我们村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桥不大,客流量却不小。从早到晚,南来北往的人们从桥上檫肩而过。有挑着担子的,有推着独轱辘小车的;有哈着腰的老翁,有典着大肚子的少妇。当然,从桥上走得最多的还数我们这些玩童。我们一遍遍地从桥上跑啊跳啊,不知疲倦地练着平衡技巧。孩子们还有一个乐趣是轮流着从桥上往河里跳水,那时也懂比空中姿势是否优美,比水花大小,但可惜谁也不懂得准确的技术要求,当然也就不可能练出什么名堂。那时的小村玩童,怎么可能萌生走向专业跳水生涯甚至进入国家“梦之队”的梦想呢?玩耍,才是孩子们的天性。
走小桥是我们的乐趣,却成了有些人的痛苦难关。下乡知青小姜,瘦削的脸上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一付文弱书生的样子,每当走到桥边就瞻前顾后,刚走了两步就赶紧退回去,如此反复多次就是过不了桥。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在孩子们的哄笑中爬过去。等他过了桥人们再朝他脸上望去,眼镜没有了,眼窝里盈满了泪水。我笑不出来,好象自己的眼睛也潮了。我一声不吭地走到桥上,“扑通”一声跳下水,一个猛子扎到河底,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眼镜摸到。从此,我这个六岁的男孩就自动承担起搀扶十八岁小姜过桥的任务,直到他能麻利的自己过桥。
小桥留给我的,也不完全是美好的记忆。我在这桥上曾经做过的一件龌龊事,至今想起来犹觉自责和后悔不迭。那是因为曹大叔当队长引起的。曹大叔这人干啥总爱咋咋呼呼的,平时对孩子们冷鼻冷眼,还动辄板着面孔训人。有一次,我与几个小伙伴脱了裤子到河里摘菱角被他碰着了,他不由分说地在我们每人的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而我还多了一下。我恨透他了。这回,我报复的良机到了。原来,曹大叔是夜盲眼,到了晚上跟瞎子没有两样。为了便于起早摸黑能安全过桥,他在桥的侧边约半身高的地方跨河拉起了一条粗草绳,过河时他只要扶着绳子走桥,也就不会掉下河了。就在当天晚上,我带了把剪刀摸到桥上,将绳子剪去大半,只留了很细的部分。第二天早上,果然传来了曹大叔掉下河的好消息。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早饭后便辞职了。由这件事,我们村多了一条歇后语:“曹新洋做队长------一把。”或是“曹队长上任-----一天完。”从此,有谁打扑克玩升级游戏,只要一把就下台,那么他就是曹队长。不久,曹大叔听说是我所为,就到我家找我,可把我吓坏了。出乎意料地是,他却来道谢,说他的脾气根本不适合做队长,是我的恶作剧,让他及时退位。但不管他怎么说,我还是赔了礼。
后来,小村因为有了大桥,便拆了小桥。尽管走在大桥上感到舒坦,但我却总是忘不了小桥,忘不了在小桥上曾经发生过的一桩桩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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