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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转载] 以词曲关系看姜夔自度曲的艺术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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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9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扬之水 于 2019-11-9 22:38 编辑

以词曲关系看姜夔自度曲的艺术特点
    姜夔流传下来的保存了曲谱的歌曲有十七首,其中被认为自度曲的有十三首(一说十四首)。这些以工尺谱形式存在的曲谱“是七八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唯一完整的宋词乐谱”它们在清代乾隆初被发现,在近代被丘琼荪、杨荫浏等人译出。但是,由于乐谱只有工尺没有板眼(即只有音高没有节奏),以及历史条件所限,“各家译谱在调式和音高方面基本上是一致的,而对节拍、节奏、装饰音和变化半音的解释则各有千秋,分歧很大”。本文无意也无力对具体的音乐翻译的问题作出见解,也认为现有的译配不可能彻底恢复原貌,也认为仅从这几首曲子无法窥测宋词的特点。但我以为,工尺的翻译是可信的,曲谱对应的词作的句读也可以姑且代替节奏,这就大致上至少反映出姜夔自度曲的艺术特点。
    自度曲词、曲俱为姜夔所作,所以我认为它们比较集中的体现了姜夔的风格。《暗香》和《扬州慢》是大家比较熟悉的作品,而且都是慢词。《暗香》押入声韵,《扬州慢》押平声韵,所以我想以这两首曲词为例来谈。
《暗香》、《扬州慢》词曲的特点
   杨荫浏在其《语言音乐学初探》中曾总结语言与音乐的关系,有三点:一、语言字调的高低升降影响着音乐旋律的高低升降,语言的句读影响着音乐的节奏;二、语言所用的音影响着音乐上的音阶形式;三、语言的风格影响着音乐的风格。以此来看《暗香》与《扬州慢》:
    1、《暗香》押入声韵:入声字发音急促,会造成一种不谐和感,曲子由此表现出清冷幽峻的味道。配合“香冷入瑶席”、“夜雪初积”的清冷意境,曲子与词配合的相当好。
    《扬州慢》的4音:4音就是所谓的“变徵之音”,有名的易水送别的典故已经把变徵之音的萧瑟、凄冷的味道概括出来了。《扬州慢》的简谱中,4音出现了21次,据统计,“变徵音在十七首词曲旁谱中出现152次”。变徵音的使用,可以造成肃穆的效果,也可以造成悲凉的效果,配合“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波心荡冷月无声”所营造的黍离之悲,往事之伤,曲和词配合的也很好。
    姜夔词好用“冷”,人们也常常用“冷”来概括姜词的一个特点。我认为,入声韵和变徵音的大量出现,和词作共同构成姜词的清冷之美。
    2、两首词大部分一字一韵,仅在细节处略有婉转。和姜夔的《琴曲》以及南曲的《醉吟商小品》的曲谱比较。可以看出自度曲介于二者中间,既没有琴曲严格按照一字一韵来写的大雅,也没有南曲的字少声多、极尽婉转,表现出高雅而不失婉转的曲风。
    张炎曾说姜夔的词是“清空”,所谓野鹤孤飞,去留无迹,就是这种清高的雅致。既不是宫廷之乐那样的巍巍赫赫,也非俚俗之曲那样的委婉曲折,是一种文人气,或者更具体,是古代清客式沙龙的文人气。我认为,一字一韵的基本配合,细节的略有婉转为姜夔的词增添了清高之美。
    3、换头和换尾的应用。很多旧词谱的上下片是完全一样的。但自度曲就比较自由了,可以换头和换尾。《暗香》比较典型,上下片旋律基本相似,又在细节处略有不同。换尾的使用,使上片的结尾“香冷入瑶席”这句唱完后没有截断之感,下片的结尾则可以产生全篇结束的休止感;换头在下片的开头使用,令上片的结尾和下片的开头旋律是一样的,都是高音2—1,可以产生粘连的感觉。上下两片旋律大致相同,可以产生和谐感。好像西洋古典奏鸣曲式的“再现部”。换头和换尾的使用,又避免了旋律完全重复的古板,为姜夔的词增加了和谐之美。
    这样来看,姜夔的歌曲中,歌词和乐曲的风格是比较统一的。即:清冷之美,清高之美,和谐之美。理解姜词的风格,不应忽视词谱。
对姜夔的批评
   这时再来看历代对姜夔风格的评价,就会发现尽管说法不一,但大致都是上面所说的意思。除玉田外,称赞的仍有:
    刘熙载《艺概》:姜白石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拟诸形容,在乐则琴,在花则梅也。
    冯煦《宋六十家词选例言》:笔之所至,神韵俱到……彼读姜词者,必欲求下手处,则先俗处能雅,滑处能涩始。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词亦精深华妙,尤善自度新腔,故音节文采,并冠一时。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姜尧章词清虚骚雅,每于伊郁中饶蕴藉……
    历代论姜词,凡称赞处,大抵不出此类,我以为“幽韵冷香”四字最贴切。
    然而,批评者亦不在少数:
    最典型的是周济:稼轩郁勃故情深,白石放旷故情浅;稼轩纵横故才大,白石局促故才小……白石词如明七子诗,看是高格响调,不耐人细思。
    沈伯时《乐府指迷》:姜白石清劲知音,亦未免有生硬处。
    此外,王国维尽管没有很多正面批评,但王国维喜欢五代词,喜欢周邦彦,喜欢姜夔的只有淮南皓月一句。说明他不喜欢文人词。而姜夔恰恰是文人词或者艺术家词。
    综上,我认为,无论是赞扬还是批判,其实所针对的都是一个姜夔,或者说,他的长处即是他的短处,这与欣赏者的趣味、态度相关。通过他的音乐,再了解一下历史上记载的姜夔本人,就知道这些褒贬都是有道理的。
    根据夏承焘所辑的《姜夔传》可知,姜夔“气貌若不胜衣,家无立锥,而一饭未尝无食客”,他的身份是清客,不是隐士。他曾经想出仕为朝廷制礼乐,未果,但他并不在意。他对做官看来是没兴趣的,据说他曾经拒绝张鉴为他谋的官职。所以,姜夔风格中的清悲主要是艺术家情感的抒发,所谓的寄托恐怕不多。姜夔先后依附过不少达官贵人,不是为了谋取利益,而是谋生。同时,也是因为这些人物都是当世风流,不是庸俗的官宦,比如范成大。
    姜夔诗、词、翰墨、治印俱工。人们把他当作“晋宋间人”。可以想见,他是那种能青眼对人的人。对他不喜欢的人,凭他是怎样的高高在上,都是鄙视的,对他欣赏的人,凭他是怎样的放旷狷狂,都是高看的。他的词作清高冷隽,曲子亦如此。也许他是一个对功名利禄等外物冷心冷面的男人,他的世界里只有音乐、艺术、腻友(小红低唱我吹箫的情感故事已经成为他人格的集中表现)。文如其人,所以,称赞他的作品冷香幽韵很贴切,批评他的作品生硬清浅也不为过。他的人,他的词曲,应是合一的。一个与世俯仰,行云流水般活在世界上的人,不以交接权贵为耻,亦不以为荣。这样的男人,大抵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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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语言字调的高低升降影响着音乐旋律的高低升降,语言的句读影响着音乐的节奏;二、语言所用的音影响着音乐上的音阶形式;三、语言的风格影响着音乐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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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变徵音的使用,可以造成肃穆的效果,也可以造成悲凉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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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姜夔的歌曲中,歌词和乐曲的风格是比较统一的。即:清冷之美,清高之美,和谐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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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姜夔风格中的清悲主要是艺术家情感的抒发,所谓的寄托恐怕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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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文论述涉及很多音乐术语,读来不宜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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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10 08:16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佳作,学习受益。问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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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10 0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正在读姜夔词,恰好有老师的文章,更有助于对姜夔词的理解,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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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0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眉月 发表于 2019-11-10 08:18
最近正在读姜夔词,恰好有老师的文章,更有助于对姜夔词的理解,谢谢老师! ...

谢谢您的赏鉴,学习总是快乐的。大家互相学习。问好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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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2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翻覆难眠遂作诗,愁风惨月我心知。倾壶一饮蓬山处,忘却人间不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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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覆难眠遂作诗,愁风惨月我心知。倾壶一饮蓬山处,忘却人间不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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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4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片飞花涌泪泉,秋风起处恨无边。君家食尽人间醋,总是相思太可怜。——《读梦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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