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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陈子昂的诗风革新及其影响 摘要：陈子昂思想体系复杂，融“道、墨、儒、纵横、阴阳”于一体，在唐前及唐初诗风绮艳浮靡的背景下对诗歌进行了革新，提出了“风骨”、“兴寄”的诗歌理论和“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的诗美理想，对唐初诗风的变革及其后时期诗歌的健康发展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关键词：陈子昂；诗风革新；影响 高棅在《唐诗品汇·五言古诗叙目》中云：“陈子昂能掩王卢之靡韵，抑沈宋之新声，继往开来，中流砥柱，上遏贞观之微波，下决开元之正派，呜呼！盛哉！ ”胡应麟《诗薮》言：“唐初承袭梁、隋，陈子昂独开古雅之源。”可见，在唐代诗歌发展史上，特别是在诗歌理论革新方面，陈子昂是继“初唐四杰”、“沈宋”之后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一位重要而关键的诗人和诗歌理论家。其诗风革新对初唐诗歌的转变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由此也为盛唐、中唐、晚唐的诗歌繁荣奠定了基础。观子昂之人生，看其革新诗风之历程，不难看出，唐朝诗歌的繁荣与陈子昂的贡献是分不开的。 一、唐前及唐初诗歌创作之流弊 初唐时期，在政治上，历经李氏父子两代枭雄的征战逐鹿，终于实现了国家的统一和安定，出现了中国封建社会少有的理想政局。经济上，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使得“马牛布野，外户不闭”，渐显繁荣气象， “唐地东西九千五百一十一里，南北一万六千九百一十八里为极盛。南、北皆如前汉盛时，东不及而西过之。”《新唐书·食货志》载：“是时，海内富实，斗米之价钱十三，青、齐间斗米三钱。绢一匹钱二百。道路列肆，具酒食以待行人；店有驿驴，行千里不持尺兵。”初唐经济和政治显然已呈现繁荣气象，然而，初唐诗坛仍沉浸在梁陈萎靡浓艳的风气中。作为齐梁宫体诗余波的“绮错婉媚”的“上官体”依然占统治地位，仍旧嘲风弄月，颂扬圣德。但，毕竟时移世变，新的萌芽已从腐烂的母体中悄悄滋生。一代英主唐太宗，已露出雄健高昂的气派，“如‘一朝辞此地，四海遂为家’，‘昔乘匹马去，今驱万乘来’”。如虞世南的《蝉》，托物咏怀，颇具自况，寥寥数语，十分传神地塑造出一个封建社会高级官员轻狂自负的形象，也颇有骨力。王绩淳朴、自然、恬淡的诗风，在初唐诗坛独树一帜。杨炯在《王勃集序》中说：“尝以龙朔初载，文场变体，争构纤微，竞为雕刻。糅之金玉龙凤，乱之朱紫青黄，影带以徇其功，假对以称其美，骨气都尽，刚健不闻。思革其弊，用光志业。”强调作诗要有刚健骨气，是针对“争构纤微”的上官体的流弊而言的，这是当时诗风变革的关键，也是以“四杰”为代表的一般士人的诗风与宫廷诗风的不同所在。骆宾王的代表作《在狱咏蝉》，已经达到了寄托遥深、物我合一、形神兼备的较高境界。而他那些气势宏阔、流利婉转、铺陈排比、声情并茂的七言歌行，是对梁陈宫体诗的大胆改造，使其“由宫廷走向市井”。四杰虽有心矫正六朝绮艳浮靡的风气，但由于积重难返，一时还不能完全摆脱齐梁宫体诗的脂粉气。而真正彻底廓清华靡浮艳诗风、奠定盛唐诗歌基础的是陈子昂。 二、陈子昂之诗美理想及其实践 初唐诗歌经过“四杰”的努力，已经开始逐渐摆脱梁、陈的颓靡风气，给诗坛带来了生气，但到了陈子昂才开始自觉地倡导革新，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扫除了形式主义的残余，开一代诗风。 卢藏用在《陈伯玉文集序》中高度评价陈子昂诗风革新之成效：“横制颓波，天下翕然，质文一变。”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中云：“追建安之风骨，变齐梁之绮靡，寄兴无端，别有天地。”郑振铎称陈子昂是初唐诗坛上的“一个异军突起者”。他们都中肯地评价了陈子昂作为唐诗革新先驱者的巨大贡献。他果不负众望，提出诗歌革新之主张，并在创作实践中开拓了新道路。其理论主张体现在《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序》中，它犹如诗风革新的“宣言书”，标志着唐代诗风的革新和转变，唐诗从此“才扯开六朝的罩纱，露出自家的面目”。序云： 文章道弊五百年矣！汉魏风骨，晋宋莫传，然而文献有可征者。仆尝暇时观齐梁间诗，采丽竞繁，而兴寄都绝，每以咏叹。思古人常恐逶迤颓靡，风雅不作，以耿耿也。昨于解三处见明公（指东方虬）《咏孤桐篇》，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音朗练，有金石声。遂用洗心饰视，发挥幽郁，不图正始之音，复睹于兹，可使建安作者相视而笑。 在文章中，他提出当时诗歌必须解决的三个问题：1、从《诗经》起深刻反映社会现实“风雅”的优秀传统已中断了几百年，必须立即恢复；2、摆正“采丽”和“兴寄”即内容和形式的关系，反对齐梁诗风的继续泛滥，是恢复“风雅”传统的具体途径；3、提倡“汉魏风骨”，具体标本是东方虬的《孤桐篇》和陈子昂的《修竹篇》等，具体要求是“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而做到后面两点，也就达到前面之目的，所以，实际上三者是相互联系的。这种进步的主张表面上是复古，实质上是符合时代要求的革新。他不仅在理论上倡导，并在创作实践中写出优秀的作品，以证明这一理论的正确性。 纵观其诗，今存 120 余首，大多是古体诗，“其诗以理胜情，以气胜辞”。其代表作有《登幽州台歌》、《感遇》诗 38 首，《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等。杜甫在《过陈拾遗故宅》中称其《感遇》诗：“千古立忠义，《感遇》有遗篇。”韩愈在《荐士》中云：“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他们都对子昂之诗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且其诗被后人称为“诗骨”。上述称道之于他，是当之无愧。如他写的千古绝唱《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是诗人登临古幽州台而引起的怀古，由怀古而联想到古今之变迁。诗人凭眺空旷，而嗟叹宇宙的无限，感叹自身之须臾，遂产生怀才不遇、世莫知我的孤独悲愤感。于是，他悲从独来，临风涕下，吟出这悲天悯人的绝唱。李泽厚说：“陈子昂写这首诗的时候是满腹牢骚、一腔愤慨的，但它所表达的却是开创者的高蹈胸怀 ,一种积极进取、得风气先的伟大孤独感。它豪壮而并不悲痛。”王国维说：“在人生万象中，谁都有感慨，子昂的感慨独高人一层，原因是他人的感慨都是由个人出发而联想到时空大无穷极，而子昂能忘记小我，所见为纯粹的真理，但又不是纯客观的。”可见，其吟唱含有深邃之哲理，既含有怀才不遇之愤，又不失英雄之豪气。他个人的“怀才不遇”不是他个人的人生悲剧，而是整个人类历史长河的悲剧。陈诗内容深刻含蓄，而风格又不失悲慨。高棅称其诗“高才倜傥”，“音响冲和，词旨幽邃”，可谓深得其要旨精义。 三、陈子昂诗美主情之影响 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自序》中说：“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可见，唐诗是中华文明不可绕过的里程碑，其繁华离不开初唐近百年的积淀和改革。在这些诗文革新中，陈子昂功不可没。 陈子昂的诗文革新理论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质变的意义，对唐代诗歌的健康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其“风雅”之音，为迷茫中的一代文人指明了方向，在盛唐之先就确定了它昂扬壮大的气象，也正是他这种理论指导，使得盛唐文学总体气象阔大，而且多是作者胸中真挚感情的自然喷发，读来不“隔”。其革新主张明确地为唐诗定位，其创作则潜在地为盛唐诗人所借鉴。 李白沿着争取功名的理想前进，继承陈子昂那些浪漫主义的因素，将文人士子开阔的胸襟、远大的抱负、富于幻想和自信的共同心理表达得淋漓尽致，开创了中国古典诗歌继屈原之后的又一个浪漫主义高潮。接着，由盛唐入中唐，杜甫、元稹、白居易以至再后的皮日休，则继承了陈子昂风雅中讴歌不平之气和穷达之节的脉络往下发展，唱出了“国家成败吾岂敢，色难腥腐餐松香”的现实主义最强音。而另一支则是王维、孟浩然、韦应物等，继承他与“方外十友”交游唱和的山水田园佳音，开创了既有盛唐气象而又不失玲珑兴象的山水田园诗派。简言之，陈子昂在诗歌从封闭“藩篱”走向“开放之途”的过程中，开了先河。 陈子昂是唐诗改革的先驱者，他以自己的理论和实践影响了整个唐朝甚至其后的时期，其功绩不可磨灭。元好问在《论诗绝句三十首》中说：“论功若准平吴例，合著黄金铸子昂。”可见，陈子昂在唐代文学的地位之显赫。他把初唐将近一百年酝酿的成果最终确定下来，规定了文学的历史任务，奏响了唐代诗歌“伟大复兴”的先声，展示了诗歌全面发展的广阔前景，预示了盛唐诗歌“黄金时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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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7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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