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意识的救赎悲歌 ——谈谈晚唐女诗人鱼玄机

扬之水

女性意识的救赎悲歌

——谈谈晚唐女诗人鱼玄机

     晚唐诗人鱼玄机，在唐代留若晨星的女诗人中，是一位女性意识鲜明、才貌出众的作家。她的爱情诗歌有独特的风格，是晚唐爱情诗中的佳构。在我国古代女性文学史上有不可忽视的地位。本文仅就他的思想意识及其爱情绪作一评介。

　　鱼玄机的生平事迹。不见于新旧《唐书》，人们知之甚少。晚唐皇甫枚传奇小说《三水小牍》有所记载：“西京咸宜现女道士鱼玄机，宇幼微，长安里家女也．色既回国，思乃入神，直读书属文，尤致意于一吟一咏。破瓜之岁，志慕清虚。咸通于咸宜；而八月赏玩之佳句，往往佞于士林。”这是记述玄机事迹较早的文字。但《三水小牍》》系“仙灵怪异”故事的传奇之作，作为史料依据，未免缺乏科学性。不过作者皇甫枚和玄机是同时人，所记其沉浮身世及生活年代，与事实相距不会甚远。又因受汉司马迁史传文学影响，有一定的实录特点，。故后人评介玄机生平多取享于此。另据来代孙光宪《北梦琐言》和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记载，玄机入道观之前，年方十五十妙龄，为在朝内任补闲之职的李亿所爱说，要纳为妾。因而她曾有机会以爱妾的身份助身于上层社会，扬其诗名，并随从丈夫游历过不少各城胜地。二人过了一段和谐恩爱的生活。后因“夫人妨不能容”而被弃。她离开李家到长安咸宜为女道士，于此终身。

　　女道士在唐代是个复杂而特殊的社会阶层，也是病态社会的产物。她们多来自上层社会，或是上层人物所遗弃的女子。那些皇室公主。达官贵人的妻女入道，与其说是侵道；不如说是至此寻找自由的去处更为贴切。因为女冠的生活经宗教庇护，不受礼法的约束，社会交往自由，可以同各阶层的人物接触。所以一些年轻的女道土也往往得到某些士大夫的钟情时有风流韵事发生。

　　玄机入道，也谈不上对道教的信奉，入道目的也不在于经道修练，而是慕其清虚自由。”故其道观生活的内客，除程式化的诵经坐禅之外。便是社会交往，游览山水，吟诗写赋．和一般男性诗人一样，她也很重视交游。当时的诗人温庭筠、李近仁、邻里光等，均与之过从甚密，济简往来频人其诗集中。多见酬达之作。又由于她是被弃入道。和一般道徒一样经济上无固定收入。多靠道外接济。所以。与某些人交往周旋，甚至逢场作成，也是迫不得巳。有人说她有时过着“倡优”生活，也不无道理。可是她并非甘心，经常强忍不悦应忖局面，以致“殷勤不得语，红泪一双流”。这说明在以男性为中心的封建社会里，地位低下的女子即使是一位诗人也难免“攀受屈辱，欲谋独立”的人格相当不易。当时，以“土有百行，女唯四德”的封建伦理观观之，诗人鱼玄机超越性别界限进行社会交往，当然被视为越轨行为，“淫荡”、“倡妇“之类的待言秽语不断加在现头上，铸成难白之冤。

　　皇甫枚小说中就记载着一桩玄机因争风吃醋杀人的公案、现代研究者多怀疑其事。我想，作者为宜扬封建伦理观念而虚构此情节也是可能的。

　　玄机短暂的一生，践历了复杂的人生道路，备尝多种生活的特殊的经历使之成为一位有一定文化修养而女性意识较强的诗人。晚唐兴起的市民阶层的市民意识熏染着她，又因她和文人学士有广泛接触，受诗坛尚交游重友谊风尚影响较深，所以，她视野开阔，风流阔优，并非那种幽居田间的女子所能比。但她在与异性交往中又不失女性的矜持自尊，从她的诗中可以看出这一特点。诗人以才思敏捷的谢道贵和居陋巷不改其志的额回自喻，对轻薄无才而又强作诗篇的求见者冷首相斥，‘不用多情欲相见，松萝高处是前山“，拒之门外，进君另奔前程。诗句表面看来“语意和缓，亦不甚矜张”，而“细味其词气，亦觉刻薄殆尽”（锺惺《名媛诗归》），表现了诗人的豁达自持和欲摆脱依附地位的独立意识。

　　玄机的自尊自爱还表现在对女性存在价值的认识上。中国古代诗人对于下层女子的痛苦多给以关注，出现了不少描写妇女地位命运的诗歌，这是应该肯定的。但对女性独立意识和

　　存在价值等重大问题却又显得极为冷漠，即使偶有涉及也不出“女子无才使是德”、“女为悦巳者容”等封建道德的樊篱，因而更多的是把女子写成“夫贵生荣”的附属品或供观赏的物品“一枝红艳露凝香”、“英客如面柳如眉”等描写，一乍看好象尊重女子，其实是把女性物品化了；有意无意地为“女子是祸水”提供口实。

　　玄机对女性外貌美描写不多，意在表现女性的力量。如《浣纱庙》中对西施的描写，没有贵备吴王迷恋女色而亡国，也没有为其亡国开脱罪责，而是抛开西施和吴王之间的关系，直接描写西施自身的力量：“吴越相谋什策多，浣纱神女已相和。一双笑靥才回面，十万精兵尽倒戈。”歌颂了西施的才华和魅力，在这里，虽肯定了西施美丽动人，但她巳不是仅被观赏的客体对象，而是有驾驭“十万精兵尽倒戈“的力量的主体．后二句写得“语气陡健，恰如实有其事”。（锺惺《名媛诗归》），全诗立意新颖，玄机之前没有人对西施这样写过。这是诗人从女性自我审美角度，对自身价值的肯定，她不再以柳眉细腰的夸饰为满足，而是在更高层次上对女性的人格和力量给予肯定和赞美。

　　女性自我意识的增强，导引玄机不满意于自己的处境和命运。她往往从女性独有的审视角度，对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现实给以批评和谴责，表现了女性社会意识的觉醒。请看《游崇真观南楼睹新及第题名处》：坛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在掩诗句，举头实教榜中名。”在春光明媚的季节，诗人登临长安崇真观南楼，适逢朝廷在此张挂新及第进上的榜文．诗人面对被视为知识分子平生第一块事的金榜题名，触景生情，感慨万千，羡慕、惭愧、悔恨等复杂情感，进发为“自恨罗衣格诗句，举头空劳榜中名”的诗句。她并非无能之为“使一男子，必有用之才”（《庸才子传》＞、可是，以诗赋取士的科举制度，只是给男子提供了发挥才智的机缘，而罗衣女子无论有何等才学，也不能够攀贵折枝，有所作为，无奈落得望洋兴叹。此诗表面上是怨恨自己不能身为男子而参加科举，内里却蕴含着

　　对那个埋没女子聪明才智的社会现实的怨怒，其深刻的含义，一般围怨之作无可比拟。

　　玄机自过自强的女性意识，对后世巾帼有较大影响。革命民主主义诗人秋瑾在《满江红》中所抒发的“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的英雄襟怀和激越豪情，可看作玄机身不甘为女子，心才让须眉精神的继承和上扬。秋瑾于对玄机的敬慕，想及其女性意识。并自强不息的精神已转化为革命的行动。这当然是玄机不可比拟的。

　　中晚唐时期。经济畸型发展，市民阶层建场形成，因而适应市民生活情趣为主题的市民文学日见繁荣。其中爱情诗词也应运而发展起来，李商隐、温庭筠等都是当时著名的爱情诗人。龙其是李商隐的爱情诗。多以反映自我情发生活和抒发主观感情为特色，更文人爱情诗歌咏他人爱情苦乐之旧颠，使爱情诗成为倾吐一己心声的佳作，而玄机的爱情诗，即产生于这样的文学氛围之中，绯恻缠绵大胆地披露自己在爱情上的理想、追求、苦恼和怨恨，情深意浓虽然进不了温、李的堂室。但在女流作家里却是很杰出的。。〔郑振锋语）

　　她的诸多抒情短章，其表达情爱的对象，主要是李子安，其次为在社会交往中而产生了爱慕之情的异性。寄赠李子安的最多。李子安何许人？李亿字子安。生平事迹不见史书记载，唯从有关鱼玄机的记载中可知其曾任补阙之职。李子安对玄机的感情如何。也几从她的有关诗篇中但知大概。李、鱼。人结合之初，虽有过一段情爱笃厚、平静欢爱的业活。但时间似乎很短，诗人没有来得及沤歌即成过去，留给她的只有梦一般的回忆、分离的痛苦、地情的懊恼。然而，她对李子安仍是一往深情。一直渴望追回失去的情爱，请看《春情寄子安》于是“虽恨独行冬日尽，终期相见月圆时。别君何物堪持赠？泪落晴光一首诗。”何等的痴情，期待相见，柔情地叮咛，写得婉转、深沉、凄楚，真切地表达了她对字安的忠诚。而女诗人终日“书信茫茫何处寄，持竿尽日碧江空。〈书寄李子安〉“最后”旧怅春风楚江薯，鸳鸯一只失群飞”的境地，使她终于陷入了“春来秋去相思在，秋去春来信息无”的单相思的苦闷之中。因此，寄赠李子安的诗中反复倾吐其郁结于心域的思恋之情，是失恋的悲歌．

　　而玄机爱情诗虽然也有怨的成份，可和其它怨女诗人不同，她不仅大胆地吐露衷情，直接地表现其爱情生活的苦乐，把自已的爱与恨全都坦然形之歌咏，毫不掩饰或扭捏作态，而且还表现在她能够以女性独有的心态和视角，融合自身感受，并使之升华为理性认识，进一步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量，如〈赠邻女〉

　　 羞日遮罗袖，赵春怕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宁玉，何必恨王昌。

　　爱情的经历使她深刻地体会到，真正的爱情不容易得到，女子即使付出昂贵的代价，也难遇到真心相爱的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是自身经验的总结，也是对封建社会中许多女性命运的概括。但是。她认为不应屈服于命运，要振作起勇气。她告诫女友：“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用宋玉（徒子好色赋｝）中的故事指出：如果真是不凡的美貌多才的女子，自会有人倾慕，不必为无心郎悔恨断肠。对方已经绝情，自已有权而且应当另选所爱。显然，诗人对邻女爱恋失意后的赠言，井不是一般地表示同情慰劳，而是充满着热情的破励，告诫部女进自立、自强。这是女性爱情意识提高后，对封建礼教的挑战。玄机虽然被史学家道学家所不耻，做为一个历史女性淹没在滚滚红尘之中，逃脱不了“红颜祸水”的评说，可她的意识始终唱出女性意识救赎的悲歌，虽然柔细，可我们听到了。

　　由此我想来到了著名女作家徐坤在评价张洁小说《无字》中的一段话：“谁都休想让我自挂爱情的东南枝上，我要用六脉神剑大法，想将谁挂在东南枝上就将谁挂在东南枝上”。当然，今天的女性已不是玄机所处的时代了，女性已经从“凄凄惨惨”的咏叹中优美地站在了海天之间。由此我不仅想起了她，也想起无数中国历史上优秀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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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道士在唐代是个复杂而特殊的社会阶层，也是病态社会的产物。她们多来自上层社会，或是上层人物所遗弃的女子。那些皇室公主。达官贵人的妻女入道，与其说是侵道；不如说是至此寻找自由的去处更为贴切。因为女冠的生活经宗教庇护，不受礼法的约束，社会交往自由，可以同各阶层的人物接触。所以一些年轻的女道土也往往得到某些士大夫的钟情时有风流韵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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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其道观生活的内客，除程式化的诵经坐禅之外。便是社会交往，游览山水，吟诗写赋．和一般男性诗人一样，她也很重视交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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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男性为中心的封建社会里，地位低下的女子即使是一位诗人也难免“攀受屈辱，欲谋独立”的人格相当不易。当时，以“土有百行，女唯四德”的封建伦理观观之，诗人鱼玄机超越性别界限进行社会交往，当然被视为越轨行为，“淫荡”、“倡妇“之类的待言秽语不断加在现头上，铸成难白之冤。

扬之水

玄机短暂的一生，践历了复杂的人生道路，备尝多种生活的特殊的经历使之成为一位有一定文化修养而女性意识较强的诗人。晚唐兴起的市民阶层的市民意识熏染着她，又因她和文人学士有广泛接触，受诗坛尚交游重友谊风尚影响较深，所以，她视野开阔，风流阔优，并非那种幽居田间的女子所能比。但她在与异性交往中又不失女性的矜持自尊，从她的诗中可以看出这一特点。诗人以才思敏捷的谢道贵和居陋巷不改其志的额回自喻，对轻薄无才而又强作诗篇的求见者冷首相斥，

扬之水

玄机的自尊自爱还表现在对女性存在价值的认识上。

扬之水

对女性独立意识和 　　存在价值等重大问题却又显得极为冷漠，即使偶有涉及也不出“女子无才使是德”、“女为悦巳者容”等封建道德的樊篱，因而更多的是把女子写成“夫贵生荣”的附属品或供观赏的物品“一枝红艳露凝香”、“英客如面柳如眉”等描写，一乍看好象尊重女子，其实是把女性物品化了；有意无意地为“女子是祸水”提供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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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对女性外貌美描写不多，意在表现女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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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诗人从女性自我审美角度，对自身价值的肯定，她不再以柳眉细腰的夸饰为满足，而是在更高层次上对女性的人格和力量给予肯定和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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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自我意识的增强，导引玄机不满意于自己的处境和命运。她往往从女性独有的审视角度，对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现实给以批评和谴责，表现了女性社会意识的觉醒。

扬之水

中晚唐时期。经济畸型发展，市民阶层建场形成，因而适应市民生活情趣为主题的市民文学日见繁荣。其中爱情诗词也应运而发展起来，李商隐、温庭筠等都是当时著名的爱情诗人。龙其是李商隐的爱情诗。多以反映自我情发生活和抒发主观感情为特色，更文人爱情诗歌咏他人爱情苦乐之旧颠，使爱情诗成为倾吐一己心声的佳作，而玄机的爱情诗，即产生于这样的文学氛围之中，绯恻缠绵大胆地披露自己在爱情上的理想、追求、苦恼和怨恨，情深意浓虽然进不了温、李的堂室。但在女流作家里却是很杰出的。

扬之水

李、鱼。人结合之初，虽有过一段情爱笃厚、平静欢爱的业活。但时间似乎很短，诗人没有来得及沤歌即成过去，留给她的只有梦一般的回忆、分离的痛苦、地情的懊恼。然而，她对李子安仍是一往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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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爱情诗虽然也有怨的成份，可和其它怨女诗人不同，她不仅大胆地吐露衷情，直接地表现其爱情生活的苦乐，把自已的爱与恨全都坦然形之歌咏，毫不掩饰或扭捏作态，而且还表现在她能够以女性独有的心态和视角，融合自身感受，并使之升华为理性认识，进一步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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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对邻女爱恋失意后的赠言，井不是一般地表示同情慰劳，而是充满着热情的破励，告诫部女进自立、自强。这是女性爱情意识提高后，对封建礼教的挑战。玄机虽然被史学家道学家所不耻，做为一个历史女性淹没在滚滚红尘之中，逃脱不了“红颜祸水”的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