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化谷金青 于 2015-2-11 11:16 编辑
李树喜诗艺初探
捧读《古韵新风》，读到李树喜先生的诗卷。李是69届的北大毕业生，《中华诗词》编委，首个受邀赴美作中华诗词讲学的学者。可惜，我直到近日才研读这位大家的诗词。 李先生在《论诗五首》其三中宣示了他的诗词观：
学而不舍夕阳时，童叟渔樵皆可师。 胸有真情思有翼，若无新意则无诗。
他在花甲时学诗，心怀若谷，“童叟渔樵皆可师”，颇符唐代韩愈先生《师说》之精义。他写诗的前提是“胸有真情”而且“心有翼”，即展开联想，捕到了新奇的意象，否则他宁可不写诗。 这实在是写好诗的大前提。何为“新”？诗界已作古的老前辈臧克家先生有言：思想新、感情新、语言新。读罢李先生的诗卷，以臧先生的标尺来量，李先生的确做到了“若无新意则无诗”。 他的写景诗常是老题出新意。如《春讯》这是为诗者人人都写过的永桓题材，早就定了调老了牙，李先生别开生面，唱道： 水软荷塘月，风柔柳絮花。 春归如燕子，最早到田家。
仍然是风、雨、燕、田家……然而，他以动写静：春天回归阳气上生，水中的浮游物苏醒，再不似冬天那么清沏，这时令征象他捕捉到了，一个“软”字写了出了水面的变化，一个“柔”字画出了柳絮生成欲飞之状。而乘风归来的燕子纷纷飞入寻常百姓家，带来生气吉祥。诗人们写春，无不用春姑娘之类艳词，李先生避其俗窠，仍用常物常景然而给人以新意，诚然是“胸有真情思有翼”。又，他写西北梅花，以“大漠”“雪山”“箫声”为背景，“一梅红似剑，划破千山雪”。比喻新颖，夸张出奇，新人耳目振人心魄。 他惯于以昂扬之情敷于景物。《最后一枝荷》看其题使人凄惋顿生，而且前三句也令人不能不黯然：“独立水中央，残红对晚阳。为知冬不远”。绝句贵在结句的“跳”和“翻”，他末句曰“分外惜秋光。”在诗人眼中笔下，这面临严冬的残荷没有恐惧怨艾悲叹，也没有乞求幻想自慰，而是牢牢“抓住今天”乐观生活，“分外”珍惜眼前的分分秒秒。小诗扬出的是我们人民、时代昂扬健康的情感。在《二月兰》中，对于落在野外遭遇严酷环境“凌寒”“御暑”的兰草，他写其生机蓬勃：“绣锦千条路，铺云万道冈。小园居不惯，郊野作花王。” 更可贵的是他将时代精神、人民期盼不露斧痕地铸入了一些早成定势思维的景物、名胜之中。如《题鹳雀楼》历来的诗人们都是顺着王之涣的视角和感情基调，而他写道：“众鸟疑飞尽，黄河几断流。”再不是壮阔的“入海流”，中国江河污染环境恶化由此可见。怎么转呢？“欲知百姓事，请下一层楼。”翻转王的诗句，提出振聋发聩的话题，当今若还有采风（诗章）以观民情的官员，真应该记下这句通俗而寓意深远的话语啊。他写《西风》，一反自毛主席定调后的铁句，言道“华夏正须凛冽气，西风切莫像春风”。他不是重复“东风压倒西风”而是叮嘱“切莫像春风”（东风）。而今中华大地的确邪气太甚贪佞太多，真该来场“凛冽气”的风劲刮它一段时期。诗人的期盼应该是人民的心愿。诚如论家所说诗是真善美的结晶，诗是一面镜子，可以反映世界；诗又不仅是一面镜子，他反映的是作者心灵对客观世界折射的光辉，也是诗人对社会生活的一种积极的审美观照，是生活与心灵交汇的闪光，也因此“诗如其人”。情真意切是每一首好诗都必须具备的基本品格。 凡是真正的诗人，多不喜欢回避现实而一味顺应管家的训示承奉鲁颂。相反他们总是不时发出些“不合时宜”甚至“不谐调”的乌鸦式叫声，李先生似乎也可算一个。他游三峡“船过丰都，接近鬼城，望而未下也”，“遥望丰都勿须下，平时见鬼已偏多”！平日我们不是生活在“到处莺歌燕舞”的幸福时代么，怎么“见鬼已偏多”呢？令人悚然又深思。又如《旅次过邯郸》“迷魂于我招何处，不叹卢生叹众生”，在《岳阳楼感怀》中，他感叹“可怜千古范公句，不在人心在酒楼”。在美期间与移居美国的昔友梅先生相比，他感叹“多秋李树心先老，渡海梅花香愈奇”……这些诗章无不透出些深层次的思虑。 在他的长短句中，同样也是常见立意新的佳构。
渐行渐远，曲曲款款。圆缺阴晴全不管，涂抹山光浅浅。 时而隐匿潜行，时而欢跳奔腾，精彩只一小段，看来好似人生。 （《清平乐·山中溪流》）
“精彩只一小段”人生诚然如是。在《浣溪沙·恩施采风》中，他写道“道是阳春生白雪，不如下里作巴人。草根毕竟是诗根。”虽然议论句直白了一些，但以景寓理，通俗浅明，其说也新人耳目，倒也不失为好唱。 丁芒先生说：“诗为心声，诗为心灵的飚发。没有心性的真善美三大向度高纯境界的养成，就不能萌发诗的花朵。”这些标新立异的诗章正是李先生“心灵的飚发”绽放出的花朵。捧读李先生的诗词，我想到了清代赵翼的名言“诗文随世运，无日不求新”，李先生像历来的读书人一样以天下为己任，“剩有一支笔不老，指天画地扫尘霾”（《在美自嘲》），他写诗志在出新，“若无新意则无诗”，而且也写出了不少思想新、感情新、语言也新的诗词，可谓关注民生且善于诗者也。 2015年元月31日于化谷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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