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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火场上的婚礼 作者：楼晓峰
一 3月8日，上午八点，市区三江路16弄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密密麻麻的烟灰絮儿不断从空中飘下来，慢慢落到人群的头上、肩上。一股乌黑的浓烟从里弄深处的屋顶向天空升腾，浓烟下面蹿起一股血红而凶猛的火苗，正以燎原之势吞噬着周围的建筑物。火源是一处孤寡老人兼作厨房与猪圈的瓦屋，隔墙连着一座混泥土结构的新房，新房的二、三层窗户位置处于瓦屋正上方，窗户外晾着密密麻麻的衣物，情形十分危急。 一辆消防车鸣着警笛呼啸而至。刹车、开门；消防队员鱼贯下车。由于弄道狭窄，车辆无法进入，五名消防队员相对示意一番，立即按部就班，卡接头、布水带、送水抢，瞬间就把一条长达几十米的灭火水带连接完毕，水枪操作人员张大海娴熟地登上一架准备好的人字梯，一切准备就绪。只听指挥员一声令下，强劲的水龙即刻冲向疯狂的火焰，瞬间就把火焰压了下去。同时，在强劲的水柱冲击之下，屋顶的瓦片纷纷坠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压下去了，压下去了……”弄口的人群立即爆发出一阵由衷的欢呼。然而，就在这紧张激烈的关键时刻，猪圈里一头肥壮的大猪因为受了瓦片落地声音的惊吓，突然冲开了猪圈门，像一个被激怒了的武士，向着弄道口横冲直撞。由于弄道烟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这一团笨重的肉体一下撞到了手持水枪的消防战士脚下的人字梯，人字梯的一只脚立即悬空，梯身倾斜地向一面栽去。水柱中断，火焰重新蹿起。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名……消防战士从一边闪过，一面喊“蹲下，稳住！”一面硬是用自己的肩膀狠狠顶住了在空中摇晃的人字梯。上面的消防战士默契配合，终于使得息而复燃的火焰被又一次控制了下来。约一个小时后大火被彻底扑灭…… 大伙一面收拾器材，一面感慨刚才惊险的一幕： “好险哪，那头死猪……” “就是嘛，真恨不得将它宰了谢罪才是。” “好在有惊无险，要不是……，哎，是……谁扶的人字梯？” 班长问小李，小李摇头。 “王刚，是你吗，行动那么敏捷？” 王刚：“我也正想问个究竟呢。不说不知道，一说才感觉蹊跷，当时咱5名队员，一律按部就班，谁也没空着，而且，那……服装也……好像不对……”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班长：“哎，大海呢？大——海——！”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是嘛是嘛，问大海不就得了。” 疑惑间，大海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班长：“刚才哪去了？” 大海：“我……” 小刚：“班长问你呢。” 班长：“刚才关键时刻扶住人字梯的是……” 大海：“我……不知道。” “不知道？人家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助你一臂之力你不知道，刚才大伙收拾器材你开小差，今天你是怎么了？” 大海（眼红耳赤，却神态从容）：“班长，我错了，你处分我吧。” 大伙：“没说论功，还处分？” 班长：“好了好了，回去再说，上车。” 消防车缓缓启动。 “停车！”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消防车戛然而止。 “还有一位同志没上车呢。” 大伙回头一看，一个个都惊呆了，人群外围果然有一位身着严重退色消防服的队员，这回脱去头盔，露出长长的秀发。小李眼尖，迟疑一会便脱口而出： “沈——亚——兰！” 这沈亚兰刚才还揪心地望着起步而去的消防车，现在见一班消防队员全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倒有些害羞起来，一头缩进了人群……
二 要知道火场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沈亚兰的来历，要从一年前的一个晚上说起。 20平米的出租房里，沈亚兰正在上网。前几天县里推选新一届干部后备人才，给了工商银行一个名额，一楼大厅里的沈亚兰因服务周到，工作效率显著，总体表现出色，被破例提为候选人，并且众口一词地全票选中。近几天她白天在青干班学习，晚上上网查资料，正在赶写班里明天举行的“家乡建设，我做主”演说稿。电脑屏幕上闪过一篇篇有关家乡建设发展的新闻报道以及一份份政府文件。沈亚兰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手移动鼠标，一手点击键盘…… 沈亚兰是 A城交通局干部之女，是个独生女，父亲早年因车祸去世，母女俩回到乡间老家相依为命，是靠了母亲耕种一亩半水田以及父亲的生命赔偿金才将女儿抚养到大学毕业。所幸沈亚兰争气，在毕业生人多为患的年代以优异的学业成绩被A城工商银行提前定向录取。 工商银行掌握着一市金融业的半壁江山。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在这里谋上一份职业的，大多是有脸有面人家的子弟，对此，一年前的沈亚兰连做梦都没有想象过。如今竟然轻而易举、堂而皇之地成了总部大厅里的工作人员。在工作岗位上，沈亚兰几乎每天都能够见到久违了的熟悉形象——农村来的父老乡亲，这使她更加对工作充满热情。宽敞的大厅里： “大伯大妈您请坐”， “同志，您别紧张，请慢慢说……”， “请问，你要……” 这是沈亚兰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题。 夜深了，沈亚兰感觉有些疲劳，正要关机休息，忽然QQ对话框黄色提示，她手移鼠标点开，原来是不久前互相加为好友的“蛙声一片”，留言是——还没休息吗？打扰了。 这熟悉的网名一出现，沈亚兰忽然间困意尽消——仅仅为眼前的四个汉字。原来沈亚兰乡下老家卧室窗外是村里的一片农田，每年从早春到晚秋，那水田里总是叽叽呱呱地蛙声不断，于是当渐渐长大后，她从心里将自己的卧室命名为“蛙声一片”。一是为了那声音悦耳有如天籁，二是记着这个名字就可以在求学的外乡得到心灵的慰藉。 沈亚兰迟疑一会，从容地键入“你好，谢谢深夜拜访。” 回答：“修养非浅，向你学习。” 键入：“是职业的缘故吧，不用客气。” 回答：“是吗？那一定是一位非常敬业的职员。” 键入：“别这么说。你对语言体察如此入微，想必你才是细心周到的……” 回答：“我，我是水火兼容……” 键入：“水火兼容，这也是职业吗？” 回答：“再绕弯就是我的罪过了。直说了吧，我是一名服役的消防队员。” 键入：“这还差不多。难得有如此直率的，欣赏！” 回答：“君言令我害羞。请问您是……” 键入：“我是工行”稍加犹疑又删去，重新键入：“我是个体户。”可是刚要发送，对方已打出“谢谢！再见。” 离开屏幕，沈亚兰眼前闪过记忆犹新的一幕。一个星期前，沈亚兰临柜当班，临近下班时来了最后一位客户，军人模样，递进单位存折要求取款8000元，此时沈亚兰的手机响起，是主任打来的，于是她一面接电话一面把存折递给了对面的李芬。接完电话李芬也完成了最后一笔业务。于是打烊各自结账。清点结果李芬惊慌失措，她的备用金少了整整1000元。她稍加思索即断定是刚才最后一笔业务多付了1000元，并埋怨声声，大有沈亚兰嫁祸于人之意。沈亚兰一面沉着地安慰李芬，一面请求查看监控录像。可是监控过程来回看了多次，除了证明客户没有进行当面清点外，并没有明显的差错迹象，急得李芬咆哮连天。这也难怪，因为那天是李芬25岁生日，男朋友早已约定，让她下班后直接去酒楼接受庆贺。 沈亚兰则沉思：要是此事没个水落石出的结果，她这大厅负责人的本月奖金泡汤不用说，更严重的是以后将如何面对李芬的脸色。 尴尬间，“砰砰砰，砰砰砰”，卷闸门发出了急促的响声，并伴随“同志，开门”的呼叫声。沈亚兰赶忙把边门打开，谢天谢地，正是刚才的客户。只见他气喘吁吁的，一面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一面说“对不起，我是消防队的，一直信任你们的业务水平，没当面清点，抱歉了。”于是一场差错和纠纷就这样化险为夷。从此，一个身材魁梧，神情憨厚的小伙子形象在沈亚兰的脑海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 “这‘蛙声一片’……，消防队，难道……”
三 五天后，沈亚兰重新上QQ，发现“蛙声一片”的五条留言，除了问好外，其中一条内容是： “知道你很忙，但是总是控制不住要给你发帖。原因一：我想一个不经常上QQ的年轻人其内心世界将有一片深沉广阔的天空；二是经过上一次的片刻交往让我知道你与众不同，在你的面前除了交心以外，所有的调侃之举都得检点收敛。谢谢！” “天哪，如此细致的心思，如此得体的言语，能是一名专门与火魔打交道的人说得出来的吗？” 然而，经过此后一个多小时的长聊得知，“这蛙声一片”名叫张大海，正是那天主动送错款上门的消防队员。 张大海，比沈亚兰小两个月，云南一贫困县人。15岁父母双亡，靠了一位同样贫困姑姑的接济才勉强上了高中。虽然学习成绩斐然，但是眼看姑姑一家生活艰难，使得张大海不忍心继续连累姑姑。于是在高二那年，当乡里来了接兵部队，好强的张大海凭着魁梧的身材主动去找接兵班长，班长经不住张大海的软缠硬磨，经与部队联系，破格录取了这位17岁的新战士。此后张大海在离家千里的A城消防队服役。从贫困地区农家来到条件优裕的消防队，这让张大海有鲤鱼跳龙门之感觉。为了报答部队的恩情，从入伍之日起，他就全心投入工作。平时运动训练他第一个到场，最后一个离场；临阵出警他总是第一个整装待命；到了灾情现场，他总是抢着重活、累活出现在最前线，业务精通，操作娴熟，处处表现出一股忘我的憨劲。在队里被称作“火魔之魔”。虽然在夜深人静时他也经常想念千里之外的姑姑，但是姑姑家里没电脑，不通电话，所有的联系只能是以三月两头的家信来排遣心中的寂寞。有时寂寞来临，他就上网与人聊天，于是认识了网友沈亚兰。张大海还告诉沈亚兰，他正在参加汉语言专业自学考试，决心在复员之前拿到文凭，以便回家后有一手就业的专长和求亲的资本。 沈亚兰品味着张大海的身世艰辛，回忆着自己的人生历程，不禁热泪潸然而下。 擦干眼泪，沈亚兰觉得一个人能在异性面前将自己的生世、理想吐露到这步田地，应该是冥冥人生中的一种缘分，想到此，她突然间觉得有一股无边的心头块垒，恨不得向对方一吐为快。当然，她也下意识地提到了那次错款邂逅。 “海弟……” “兰姐……” 小小的电脑对话框，你去我来，两颗年轻的心就这样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并且约定了会面时间，地点就在消防队。
四 五月四日上午，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消防队里热闹非凡。大队长决定利用五四青年节让全体队员亲自动手为张大海举行迎宾会餐，主食是薯粉饺子，外加青菜、鱼肉。上从队长、指导员，下到新兵战士，大家集体忙碌着：毛芋自己煮；薯粉自己调；肉馅自己剁；山珍海味自己配。 大队长之所以选择集体动手举行会餐这一形式，一是为了活跃气氛，借机增进战士们相互间的友谊；二是以此表示对张大海同志两年来投身事业，忘我工作表现的犒劳。 说心里话，自从来了张大海，大队长的工作压力可是减轻了一大半。队里虽然科室、部门俱全，相互间各司其职，但由于是吃大锅饭，大家宁愿少干一事也不肯多管一份闲事。遇到责任不清的事就会互相扯皮、踢皮球，结果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家都推卸得干干净净。于是清福大家享，责任却大队长一人担。慢慢的，新兵张大海觉察到了大队长的难处，就主动请求帮队里做一些诸如处理厨房间顶棚漏水、卫生间管道闭塞等管理上处于真空的事务，久而久之，他就发现了行政管理的门道，于是在领导的支持下为队里重新完善了工作分工制度和执行监督机制，使得队里的工作从此按部就班，疏而不漏。矛盾解决了，人际关系也就更加融洽了。这不，当小李通报张大海有女朋友的消息后，大伙儿异口同声地要求举行会餐庆典。 此时张大海正在开车去接沈亚兰的路上。不料发动机发生故障，半路抛锚。他当即给沈亚兰打电话，说让她稍等，请队长另外派车。不料沈亚兰识大体，不摆架子，说“不用了，我自己骑电动车来，消防队……我找得到。”电话刚挂断，又重新响起，“喂，你赶紧把车弄到附近修理站，然后回队。记住，要在门口接我噢。” 十时左右，一辆公交车在消防队门口停住，下来张大海，他不顾队里大伙等待，只顾向着市区方向张望。 五分钟，十分钟，终于道路尽头出现了一辆电动车，张大海刚要迎上去，却“叮 铃铃……”传来了急促的警报声。张大海一阵风归队，迅速整装待命。当沈亚兰来到消防队门口时，张大海已摆脱战友的阻拦，箭 步飞上消防车疾驰而去。 望着远去的消防车，沈亚兰若有所失……
五 两天以后，为了表示歉意，大队长以消防队的名义打点了一份价值不贵却十分得体的礼物，吩咐张大海在小李和王刚两位队员陪伴下上门致歉。 沈亚兰知情达理，对礼物深情接受，对领导和战友的问候深表感谢。从此，两位身世相似，籍贯迥异的青年进入了热恋。他们生活上不奢侈，形式上不讲排场。每逢双休日，只要张大海有空，年龄大两个月的沈亚兰就主动约张大海上街，以女性特有的母爱为他挑选衣物和生活用品，关心着他的生活细节，还为他帮姑姑打点礼物。使得多年来孤苦伶仃的张大海受宠若惊。张大海则时时以兄长的气魄关怀着心上人的冷暖忧乐。每次上门，他总是随身带着工具包，里面起子、锤子、钳子等一应俱全，想着法子寻找一些用武之地。还多次提议去乡下看沈亚兰的母亲。只是沈亚兰一时还有自己的心思：母亲一手将自己拉扯大不容易，总算看到女儿出人头地，进了城市，进了好单位，有了好前途。而张大海目前只是一名消防战士，家在千里外，前途未卜。对于女儿的选择，她老人家能中意吗？然而这些心事沈亚兰是不会贸然向一个自己准备呵护一辈子的人透露的。但是她深信，只要沟通得当，母亲是会通情达理的。于是对于张大海的提议他就暂时采取迂回应对的办法。 春去秋来，光阴似箭。一年来，沈亚兰以她的执意慧心终于打开了母亲的心窍，同意女儿自主决定的婚姻，并准备随时接受这位未来女婿上门一聚。喜得准小两口是整天乐滋滋的。 两人斟酌再三，在征得大队长同意的前提下，决定于即将来临的元旦回家相亲。 元旦前一天，两人去超市买来了大包小包礼物一大堆，整整装了两个大包，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 夜里，沈亚兰失眠了，她打娘胎里出来都没经历过，夜，竟然有这么漫长。屡次起来，屡次躺下，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起来梳妆打扮，连连与张大海通电话，一次、两次……意想不到的是第三次打过去对方竟然关机！连续打，连续关机。忽然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进，原来是留守的小李：“……大海……说……不，他说西山路……21号。”电话即此中断。 “西山路21号，那可是加油站啊！”沈亚兰意识到了世态不妙，转身下楼骑上电动车径直前往。 路上果然有一辆消防车擦身而过，沈亚兰不禁加大了电门…… 火场上，火光熊熊，消防队员个个满脸汗水，面目不分；然而各司其职，紧张而有序。 沈亚兰挤进人群前沿，只见操作手端着水枪，站在高高的柴垛上，在众人群的眼光聚焦之下尽力向着火焰最猛处使劲。脚下的柴垛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沈亚兰屡次想上前支撑，都被班长断然阻止。沈亚兰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忽然间，水枪像是打完了子弹的机枪，一下子瘫痪出不来水了，任凭操作手怎样捣腾也使不上劲。紧急之下，班长果断命令：“张大海，立即替换水枪手！”张大海纵身从消防车上跳下，直奔火场前沿将小李替下。只见他接过水枪，按在地上，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工具，三下两下水流就重新出来了。 本次火灾由一位摩托车手违规吸烟造成摩托车燃烧，由于出警及时，抢救得当，才幸免酿成重大灾祸。 然而，张大海与沈亚兰的相亲之旅……
六 一个月后，一对年轻人调整情绪,重新踏上乡亲之旅。 在沈家的两天，张大海对沈亚兰的体贴行动让沈母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对这未来女婿充满了信任。 “前途是人闯的，财富是聚不完也用不完的，只要一条心，就会幸福。” 尤其是当过兵的舅舅，他说这么出色，这么求上进的人，领导是不会漏过眼的。于是一桩年轻人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而且在年轻人双双告辞时，老人依依不舍地牵住他俩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在你们自己觉得合适的时候就结婚，不要拖延。 沈母的善良给了年轻人一颗定心丸，回城后，两人就双双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洞房将就一下，暂用沈亚兰的租赁房，等明年退回集资款再购买按揭新房。只是两人都整日忙于工作、学习，以致选定的日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推翻。比如最近的一次，五十张请帖都写好了，结果一个火警又给耽搁了。 一急之下，两人干脆商量不请客了，何时条件允许，来个突然宣布，然后给双方单位人员分发喜糖、喜烟。 本地有一条民间谚语叫做“凡事不过三”，意为类似的事情要是连续发生了两次，就逃不过第三次。为此沈亚兰把未来可能出现的细节都想到了，为了在节外生枝事情发生时能够从容地临阵助战，她吸取上次被消防队长临阵挡驾的教训，借单位排演节目的名义向张大海要了一套已然淘汰的消防服准备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月初，敏感的沈亚兰审视日历，发现今年的三八节是星期一，而那天刚好轮到张大海例假。于是两人商量决定于三月八日上午宣布结婚。 糖、烟备齐了，婚礼宣言写好背熟了，可谓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三月八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沈亚兰早早起来，悄悄地在房门上贴好大红“囍”字，把喜糖和喜烟装进小挎包，等待新郎官到来。 却说消防队里，王刚是新兵，规定两年内不得请假探亲。于是身在外县的初恋女友趁双休和三八节的三天假期来看望王刚。虽然王刚不在例假中，但是两天过去，平平安安没有出警。谁知就在这最后一天的早上，警报忽然响起，当班战士悉数跑步整装。队长意识到王刚女友在队里，立即命令张大海临时顶替，张大海迟疑一会，二话没说，箭步向车库奔去。 沈亚兰左等右等不见动静，打开手机拨打张大海，关机；打小李，照样关机。她知道意料中的事又发生了。走向阳台，四下张望，果然，市区东郊火光冲天。 沈亚兰挎上小挎包，毫不犹豫地下楼，从停车间里穿好消防服，将电动车开足马力…… 接下去发生的，便是开头的一幕。
七 班长昂首向沈亚兰的方向走过去，人群立即让开一条通道。班长一个箭步上去，从正面挡住沈亚兰：“小沈，你这是……” 沈亚兰：“（吞吞吐吐）我，我……” 正当沈亚兰尴尬之际，消防车上的战士连推带拥地将张大海推到沈亚兰跟前：“你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张大海和沈亚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热泪盈眶。忽然，张大海张开双臂，将沈亚兰紧紧抱在怀里，沈亚兰即刻泪如泉涌。等沈亚兰从张大海怀里抬起头来时，张大海健步走到旁边的一个土堆上，面朝人群，放开喉咙： “同志们好！今天本来是我和女友沈亚兰同志结婚的日子。由于本人工作特殊，随时都可能有出警任务，所以我们就放弃了请客典礼，甚至没有事先宣布。我们的喜糖、喜烟都备齐了，只是……没能......” “我带来了”（全场鸦雀无声 ）。沈亚兰敏捷的从电动车后备箱里取出挎包，将喜糖和吸烟分发给在场的战友和乡亲。 张大海的演说继续进行： “ 为了支持我的工作，沈亚兰牺牲了很多。为了能够从容应对突发事件，沈亚兰竟然想着法子从我手头“弄”去了一套旧消防服，而且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沈亚兰同志在爱情上以情为重，深明大义，不计较门当户对，以银行职员的身份嫁给我这个消防大兵，这是我张大海一生的荣幸。今天，我张大海借火场一方宝地，作为我与沈亚兰同志的婚礼现场，敬请在场的A城乡亲、消防战友作证：我张大海将一生一世爱护我的贤妻——沈——亚——兰——！” 火场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消防车在人群的挥手致意下缓缓驶离三江路16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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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2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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