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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成大在桂林的诗歌创作
范成大，字致能，号石湖居士，吴郡（今江苏苏州）人，南宋著名的大诗人，与陆游、杨万里、尤褒齐名，为“中兴四大家”之一。范成大于绍兴二十四年中进士，从此踏入仕途，历任地方和中央多职。乾道八年（1172年），授命知静江府、广西经略安抚使，范成大于是年十二月七日赴任，历时三个多月，于次年三月十日到达桂林。从乾道九年（1173年）到任至淳熙二年（1175年）正月二十八日离职，范成大在桂林的时间实际不满两年。
范成大在桂期间，不但以帅司身份处理地方和民族各项事务，成效卓著，大有政声，而且在政务之余，还创作了许多诗歌文章，其中，诗歌现在基本上保存在《石湖集》卷十四中，共计54首，在范成大一生创作的近两千首诗歌中，这个数字自然是算不上丰富的，但是，这些诗歌真实地记录了范成大在桂期间的生活、交往与其他各种活动，是一份难得的历史和文化资料，对于我们研究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他的思想情感都有着极大的帮助。同时，这些诗歌还呈现出鲜明的艺术特色，对于理解其整体风格极有益处，因此，本文拟不揣鄙陋，对此略事分析。
范成大在桂林创作的诗歌，从题材上分，不外乎咏物写景、寄赠酬别、记游叙事等几类，从其表现内容上来看，则大体可以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描写桂林的风土物候和秀美的山水风光，表现了对桂林山水人文的热爱。诗人初来桂林赴任时，亲戚朋友都为其担心，《桂海虞衡志》载：“始予自紫微垣出帅广右，姻亲故人张饮松江，皆以炎荒风土为戚。”尽管他以杜甫、乐天、韩愈等前人诗歌自解，但真正来到桂林后，才发现桂林的风土之厚、山水之美：“既至郡，则风气清淑，果如所闻，而岩岫之奇绝，习俗之醇古，府治之雄胜，又有过所闻者。”范成大在其诗歌中，对此屡有反映。如《癸水亭落成，示坐客长老之记曰：癸水绕东城，永不见刀兵》：“天将福地巩严城，形胜山川表里明。旧说桂林无瘴气，今知漓水辟刀兵。”赞美桂林为风水宝地，远离兵戈。又如《食罢书字》云：“扪腹蛮茶快，扶头老酒中。荒隅经岁客，土俗渐相通。”写自己来桂经年，熟悉了当地的饮食习惯，喜欢饮食蛮茶、老酒，这两种东西是桂林的特产，范成大在其诗下自注：“蛮茶出修仁，大治头风；老酒，数年酒，南人珍之。”他的《桂海虞衡志》对此也有相关记载：“老酒以麦麹酿酒，密封藏之可数年，士人家尤贵重，每岁腊中，家家造鲊，使可为卒岁计。有贵客，则设老酒冬鲊以示勤。婚娶亦以老酒为厚礼。”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成大在桂林与当地人民确实关系很好，人民乐意以老酒蛮茶招待他。《桂海虞衡志》云：“予既不鄙夷其民，而民亦矜予之拙而信其诚，相戒毋欺侮。岁稔，幕府少文书，居二年，余心安焉。”二者正可互相印证。又如《次韵平江韩子师侍郎见寄三首》之一云：“蚺鼓揭天惊客坐，象鍪航海厌蛮琛。”自注：“南人以蚺蛇皮作腰鼓，响彻异常；交趾以象革为兜鍪，皆异事。”记载了当时桂林独特的两种物事，对于我们了解古代桂林的风俗民情也有一定作用。 桂林自古为山水名胜之地，范成大虽然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但一到桂林，仍然深为其风姿所倾倒。其《赠赵廉州》：“少待佳晴看山去，玉篸高插翠云丛。”正是对桂林山峰的动人写照。《桂海虞衡志》云：“予尝评桂山之奇，宜为天下第一……桂之千峰，皆旁无延缘，悉自平地崛然特立，玉筍瑶篸，森列无际，其怪且多如此，诚为天下第一。”对桂林山水给予了不吝的赞美。又如《六月十五日夜泛西湖，风月温丽》：“暮檥金龟潭，追随今夕凉。波纹挟月影，摇荡舞船窗。夜久四山高，松桂黯以苍。长烟界岩腹，浮空与剑鋩。棹夫三弄笛，跳鱼翻素光。我亦醉梦惊，解缨濯沧浪。多情芙蕖风，袅袅吹鬓霜。会心有奇赏，天涯此何方。清润不立尘，空明满生香。过清难久留，俛俯堕渺茫。”西湖为桂林名胜，阔七百余亩。《桂海虞衡志》记西湖：“有四山绕之，碧玉千峰，倒影水面，固已奇绝，而湖心又浸隐山，诸洞之外，别有奇峰，绘画所不及。荷花时，有泛舟故事，胜赏甲于西南。”范成大来桂林后，多次至西湖游赏。此诗写夏夜泛舟，水波月影，相映成辉。四周群山环绕，树影森森。在夜色中望去，但见烟霭横浮，山峰像剑鋩一样耸立。船夫吹奏竹笛，湖面的鱼儿不时跃起，此情此景，恰如人世仙境。所以诗人禁不住赞叹：“会心有奇赏，天涯此何方。”又如《与同僚游棲霞，洞极深远，中有数路》：“竹杖芒鞵俗网疏，每逢绝胜更踟躇。但随歧路东西去，莫计光阴大小余。仿佛桃源犹舞凤，辛勤李白谩骑鱼。今朝真作游仙梦，不似骚人赋子虚。”此诗写与友人寻幽探胜，乐此不倦。诗人至此感觉仿佛进入桃源仙境，不胜喜悦。再如《与郑少融、赵养民二使者访古訾家洲》：“飘飘竹雨润轻裘，袅袅松风系小舟。”诗人和朋友冒雨前来游赏，可谓雅兴不浅。由此可见，诗人在桂林深为其山水风景所吸引，陶醉其中，他宣称：“兹游奇绝忘羁宦。”（《次韵许季韶通判雪观席上》）可以视为其在桂优游心态的体现。 总体说来，范成大具体描写桂林山水风景的诗歌数量并不多，《四库总目提要·桂海虞衡志提要》称：“凡经历之地，山川风土，多记以诗。其中第十四卷自注皆桂林作，而咏花惟有红豆蔻一首，咏果惟有庐橘一首，至咏游览惟有栖霞洞一首、佛子岩一首，其见于诗注者，亦仅蛮茶、老酒、蚺蛇皮腰鼓、象皮兜鍪四事，不及他处之详，疑以此志已具，故不更记以诗也。”认为范成大之所以反映桂林风土不够，是因为有笔记作了详细记载，所说固有道理。不过，即便从这寥寥数篇诗歌中，我们也可以体会到诗人对桂林山水的热爱与眷顾。 第二，范成大在桂有不少寄赠酬别诗，记载了他的交往活动，反映了他与朋友之间的深情厚谊。如《次韵郭季勇机宜学观席上留别》写离别设筵：“胜绝尊前万事休，纵非吾土且登楼。”面对江山美景，诗人殷勤相问：“凭栏从此迟归鞅，能及中秋对月否？”友人还未离去，就追问什么时候回来，则诗人与友人的感情显然十分深挚。又如《送周直夫教授归永嘉》：“知心海内向来少，解手天涯良独难。”其知音难觅之感、依依惜别之情流诸笔端。又如《水乡酌别但能之主管，能之将过石康》：“后期只恐参商似，且醉金槽四十弦。”古人认为参星和商星永不同时出现，杜甫诗即有“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之句，诗人以参商来比喻后会无期，唯能暂且沉醉于急管繁弦中，其内心的离别感伤沉重可知！对于远在他方的友人，范成大与之书信往来，频致问候，如《次韵平江韩子师侍郎见寄三首》之一：“三千客路长安远，故旧书来直万金。”《施元光在昆山，病中远寄长句，次韵答之》：“亲交情话知何许，诗到天涯喜欲颠。”写得到友人书信及赠诗，大喜过望，珍而视之，从中亦可以看出诗人深挚的友情。 范成大在桂林交往的周必大、郭季勇等友人，都是史书上受到称道的人物，他们与成大诗酒往来，结下了很深的友谊，当范成大离开桂林赴蜀地上任时，他们中间的许多人依依惜别，送出数百里之远，如周必大、陈仲思等人，一直送到罗江才分别，从中亦可看出古代士大夫之间的友谊与风范。 第三，表现了强烈而浓厚的思乡归隐之情。已如上文所述，范成大在桂林，对山水风景十分喜爱，并且其日常生活状态也颇为悠游闲适，如《晚春》、《缓带轩独坐》等诗歌即反映了其从容悠闲的生活，但是，这并不能完全消解其内心强烈的思乡念家之情。如《寒夜》写自己深夜不寐：“风从月中来，吹我两鬓华……人生几良夜，吾行在天涯。离居隔江汉，何由寄疏麻。”又如《甲午除夜犹在桂林，念致一弟使虏》：“万里关山灯自照，五更风雨梦如飞。别离南北人谁免，似此别离人亦稀。”抒发了久居外地对家乡亲人的怀念。甚至有时他在送别他人时禁不住也萌发归乡之心，如《送周直夫教授归永嘉》：“一笑不须论聚散，少焉吾亦跨归鞍。”又如《送郭季勇同年归衡山》：“我亦理吴榜，春湘绿苹齐。风蒲为谁落，之子同襟期。”诗人亦将准备船只与友人一块归去了。 范成大如此浓重的归乡情结，有着多种因素，其一，范成大曾为中书舍人，因缴驳张说事为帝不喜，引退苏州，后虽起复桂林，且身为帅司，位重一方，但毕竟难免有迁谪失意之感。况且桂林离家数千里，经年不归，自然会产生强烈的思乡和人生漂泊流离之情。他感叹“浮生聚散如风雨。”（《逍遥楼席上赠张邦达教授》）又《桂林中秋赋》云其数年来，九遇中秋，皆不常其处，因叹此生之役役，伤感凄恻之情备见言表，都是此情感的具体抒发。其二，范成大自幼体弱多病，在他的诗歌中，有多处关于得病的记述，刚到桂林，即卧病月余，《耳鸣戏题》、《复作耳鸣二首》等诗就是记述自己为病情困扰，又如《送唐彦博宰安丰，兼寄呈淮西帅赵渭师郎中》：“为言落南客，病作寒螀呻。飘飘北归梦，夜绕吴淞云。”可以反映出其在桂疾病缠身、归乡未得的惆怅心理。因为得病，所以思归，此乃人之常情。其《思归再用枕上韵》：“老觉触事懒，病添归计忙。”正是此心态的反映。其三，范成大受佛道思想影响十分深远，其未出仕时就长期居住在寺庙中，又与慧举、现老、范老、寿老、道士方宾实等都有较为密切的来往，佛道的人生如梦思想对其影响在所难免，所以他的归乡情结中，实际上又包含着归隐避世的倾向。如《思归再用枕上韵》云：“行年心已化，畴昔意空长……何时去检校，一棹水云乡。”“行年心已化”引用《庄子》典故，《耳鸣戏题》、《复作耳鸣二首》则引用了佛教典故，佛道宣扬的人生如梦等观念显然也助长了其归乡退隐的思想倾向。 第四，表现了对国事的关心和对农事的关切，流露出报国无门的失意之感。范成大是一位有着热烈爱国之心的志士，乾道五年（1169年），成大以资政殿大学士，祈请国信使的身份出使金国，冒死违例上书，大节凛然，全节而返，表现了大无畏的民族气节，其在出使途中所作的72首绝句，更是如实地记录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批判了统治者求和丧国的行径，表达了收复国土的愿望。现在他虽然被远放岭南，但对国事的关心仍然不能忘怀，如《癸水亭落成，示坐客长老之记曰：癸水绕东城，永不见刀兵》末句云：“愿挽江流接河汉，为君直北洗欃枪。”便是直接抒发了恢复中原的壮志。但是，南宋统治者沉湎歌舞、苟且偷安、不思进取，主战爱国人士动遭贬斥，范成大对此终于十分失望，所以他的诗歌中时时流露出壮志难酬的感叹。如《甲午岁朝寓桂林》：“将军老矣鸣孤剑，客子归哉咏大刀。早晚扁舟寻旧路，柁楼吹笛破云涛。”又《乙未元日用前韵书怀，今年五十矣》：“浮生四十九俱非，楼上行藏与愿违。纵有百年今过半，别无三策但当归。”都抒发了报国无门、英雄失志的感慨。《画工李友直为余作冰天桂海二图》：“许国无功浪著鞭，天教饱识汉山川……收拾桑榆身老矣，追随萍梗意茫然。明朝重上归田奏，更放岷江万里船。”这与范仲淹的“将军白发征夫泪”，陆游的“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在表现壮志未酬方面无疑有异曲同工之处。 同时，范成大作为桂林主帅，作为一位注重实效、较有作为的正直官员，对于当地的农业生产活动也给予了密切注意，如《甘雨应祈三绝》之二：“数日虽蒙霢霖沾，浥尘终恨太廉纤。今朝健起巡檐看，恰似庐山看水帘。”对甘霖普降感到由衷的喜悦。《晓出北郊》：“遐甿病瘠土，不肯昏作劳。灭裂复灭裂，晚秧如牛毛。……官称劝农使，临风首频搔。”对庄稼的长势感到忧心，对农民的不愿操劳表示不满，关心农事，体现了他的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民本情怀。 从以上几方面看，范成大在桂林的思想情感是极为复杂矛盾的。一方面，他喜欢这里的秀美山水和淳厚人民，生活优游自得；另一方面，他又怀有浓重的思乡归隐情结，念念不忘归去。基于儒家济世安民的理想，他积极处理政务，釐盐政，修古迹，宽民力，练军实，在此作出了很大贡献，但由于国事日蹙，壮志难酬，儒家“穷则独善其身”的思想抬头，加之深受佛道空幻意识的影响，他又渴望摆脱俗务，归隐田园。他在流离漂泊中能够随处感受自然山水的美丽，在宦海起伏中能够始终不贪恋富贵，尤其是怀有一颗爱国爱民、报效国家的坚贞志愿，其欢娱、其愁怨、其渴望，一一泻之于诗歌，从中，我们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古代士大夫在出处进退中那种复杂的心情与纯正高尚的节操。 范成大名列“中兴四大诗人”之一，诗歌艺术上的成就无疑应是比较突出的，但奇怪的是，自南宋以来，对他的评论固然是有不少，但在这四位诗人中，除尤褒由于作品散佚无法知其全貌而极少有人论述外，比例远远不如陆游、杨万里二人。而且这些评论有时还相互矛盾，有评价甚高者，如汪婉《尧峰文钞》认为范成就高于杨、尤。《宋诗钞》甚至称其直追鲍、谢、太白。而贬之者又称其“平熟”、“率易”、“俚俗”、“佻巧”等等，即使同为称赞者，所论也大为不同，如《白石道人诗集》称其“温润”，《尘谈笔存》称其“精工”，《北江诗话》称其“清新”，宋濂《答章秀才论诗书》称其“宏丽”，此固然体现了成大风格的多样化，但同时也说明，对于其诗歌主要特色的认识，或许还存在着重大分歧。 就范成大在桂林创作的诗歌来看，其主要的特色乃是明畅自然、语浅情深。无论是叙事还是写景，都能用比较平实朴素的语言流畅地表达出来，杨万里称他：“他人戛戛吃吃而不能出诸口者，公矉呻噫欠之间，猝然谈笑而道之。”虽然主要指文章而言，但诗文同道，其诗歌亦同样具有此特色。如《施元光在昆山，病中远寄长句，次韵答之》：“四海飘蓬客舍边，几多云水与风烟。”又如《李正之提点行至郴，用予忙字韵寄，和答》：“天涯逢我病，秋晚送君忙。感慨交情厚，留连别恨长。”皆恰似脱口而出，肆口而成，不加修饰，明白通畅。《白石道人诗集》引尤褒语，称范成大宗江西，其实成大虽宗江西，却已经摆脱了江西派艰涩生硬的作风，他的诗歌较少用典，好用白描，不避俗语，善用虚词，如《甲午岁朝寓桂林》：“将军老矣鸣孤剑，客子归哉咏大刀。”又如《赠赵廉州》：“天末也烦行李到，岁寒聊得酒尊同。”中间的虚词是古人较少用的。其《乙未元日用前韵书怀，今年五十矣》：“若使一丘并一壑，还乡曲调尽依稀。”自注：“尽乃俗字。”《越缦堂日记》称其诗“颇兼率易槎枒之病。”《石洲诗话》称其“平熟之中，未能免俗也。”《贞一斋诗说》认为其“滑薄少味”，纪昀更多次称其诗“俗”、“粗鄙”、“俚”、“野”，大概都是不满意成大的这种风格的。 明清人论诗，喜欢就句论句，“或章句而诋之，或单辞而称之。”往往不够公正。摘句而论，则成大的诗歌的确缺少警句，颇乏精彩，所以时常为人所不满。然而他真正的佳处则在于其整体的气象和情意的深婉。如《乾道癸巳腊后二日，桂林大雪尺余》先说自己当年北行遇雪，又写来此岭南，想不到又遇大雪，然后笔锋一转，抒发诗情：“东郭先生履虽弊，诗情却斗冰壶洁。归捻冻髭搜好句，山馆青灯对明灭。”然后感叹流离，抒发归去之意，整首诗就句而论，难见精彩，而合而观之，则情感起伏跌宕，意思通畅明了。具有一种温婉的格调，整首诗浑圆一体，精当工稳。又如上举《六月十五日也泛西湖，风月温丽》一诗，意境优美，情意深婉，而写景叙事抒情，如水乳交融，不可分割。当然，成大某些诗歌，也有粗率、浮滑之弊，但正如《载酒园诗话》所云：“虽时亦霜蹄一蹶，要不碍千里之步。”其成就毕竟是远远大于不足的。 另外，范成大的桂林诗歌，在描写自然风景和山水风光时，往往还体现出一种清新婉丽的特色。如《晚春》：“隙虹飞永昼，帘影碎斜辉。燕踏花枝语，蜂萦柳絮归。”《缓带轩独坐》：“午日烘开豆蔻苞，檐尘飞动雀争巢。蒙蒙困眼无安处，闲送炉烟到竹梢。”描写自然景物，闲静中蕴涵灵动，充满明媚秀丽之色彩。后来其《四时田园杂兴》的部分诗歌即与此特色基本一致。又如《次韵许季韶通判水乡席上》：“青山绿浦竹间明，仿佛笤溪好处行。解愠风来如故旧，催诗雨作要将迎。”清新明丽，写景如画。《石洲诗话》卷四称“石湖善作风景语”，杨万里称其“清新妩丽”，可以说正是指此一特点而言。周汝昌先生指出其诗风格“大率应以清新婉丽、温润精雅为其主要特色。”其实主要也是就写景诗而言。当然，成大的诗歌，即使呈现出婉丽之态，也决非依靠语词的雕饰，而是凭借明畅自然的语言、温润婉转的情感使之呈现出一种清新秀丽之美。吴景旭《历代诗话》指出：“范诗易看而难入，当由其温润，进取清新。”可谓是指明了欣赏范诗的方法。 范成大在桂林时，年已五十，而且是从朝廷迁官至此，宦海沉浮，人生百味皆以遍尝，思想情感得到丰厚的积淀，诗歌创作也已趋于成熟，做此时期的创作，在其总体的诗歌作品中，应该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和意义。他的这些诗歌，不但生动地描写了桂林的风土物候和秀美山水，丰富了桂林的文化内涵；记载了他的生活状态，表现了其复杂矛盾的思想情感；而且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总体诗歌创作的风格，对于正确理解其诗歌特色，无疑亦是个比较恰当的角度和有利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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