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轩梦游杂记

胡跃先

松竹轩梦游杂记
胡跃先

（1）梦闻水葫芦乃灵丹妙药也，产生于洞庭湖及一切江河湖海之中，且须经年，历史悠久方可治千年不愈之病，疗效特奇。当年林公则徐为了实现匡时济世，报效中华之志，特献此物于穆相彰阿。恍惚中又见“诗与天存”四字，古朴苍老，赫然如在目前。
（2）于某家获两书，一曰《一生的资本》，一曰《名人传》，皆为西方哲学家、文学家之人生宝典也。名人传为法人罗曼•罗兰所著，谈大音乐家贝多芬一生坎坷遭际，余尚未及观，然贝多芬之名多有所知者，身残，家庭不幸，事业也非一帆风顺，然龙非池中物，乘雷飞上天，其美妙绝伦之大音稀声终于轰然奏响，最后诉诸凌烟，馨香百世。
（3）文天祥有《指南录》，血泪陈词，哀挽深痛，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千古贤相，万代楷模。顷之又见高山流水，清流峥琮，继而又见余之诗稿飞花叠梦，甚可乐也。
（4）昨日文研会安排参观名人故居及纪念馆，浮想联翩，夜不能寐，想起一句话“心香泪酒祭雪芹”，梦中续为“红楼梦——小说的断桥，文学的断桥，千古绝唱，光彩照人”。当于五月五日参观之日题于曹雪芹故居。又，1986年余游长江，过洞庭，于上海参观鲁迅墓，后于1997年5月某日一气呵成《长江二十咏》，有咏鲁迅者，今日亦当留存于鲁迅纪念馆。
（5）游北大、清华，于清华园见“水木清华”横匾，并有对联一副——“槛外山光任春夏秋冬万千变幻都非凡境，窗中云影看东西南北淡荡澄怀洵是仙居”。又在郭沫若纪念馆见郭老对联一副——“国有干城扶赤帜，民之喉舌发黄钟。”郭体乃从郑板桥书法中脱胎而出，二十年前余购得郑之“难得糊涂”横幅一张，至今仍有印象，故知郭体者乃板桥体也。余之《胡跃先诗稿》亦献之郭沫若纪念馆，其中有咏郭老者“峨眉山月歌——天下之胜在嘉州哀呈沫若”，为一百三十二句古风也。
（6）昨日一夜无梦，忽于清晨时分梦见乡人某，前几年在广东甚得意。想起虎门销烟之林公则徐，亦于此间建树颇多。林公与湖南巡抚陶澍有师友之交，陶澍有对联赠曾国藩——“此处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是能读三坟五典百宋千元”。故此亦感雅趣盎然，生机勃勃耳。
（7）刘伯承元帅早年坚守泸州，奋战孤城，终因寡不敌众，撤退回渝，又化装间道，西出秦岭，东下夔门。顷之则见范公仲淹《岳阳楼记》，其中名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唯斯人，吾谁与归”，记忆深刻。
（8）见野外青松翠竹，有亭台楼阁，又有小鱼池，环境优雅，坐于此有凉风袭来。继之则闻布谷鸟之声，悲凉之意大类余之《巴山小调》，余不胜哀恸。俄而天上机声隆隆，仰头望去，见铁鸟南飞，不胜怅望。
（9）大竹中学教师周稷老先生，广安人也，刘海粟之高足，四川军阀杨森之座上宾，作过贵阳、重庆艺术馆馆长。惜乎解放初大竹专区撤销，老先生从此埋没，客死竹乡。然老先生淡荡澄怀，宁静致远，受到吾竹民众之爱戴，八十寿辰时，由县委政府组织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会，并开画展也。余亦见过老先生亲笔撰写之四川艺术学校创办经过之回忆录，文字素朴苍老，有劲道，又增敬佩云。
（10）宣华者，陈后主陈叔宝之爱妃也，当年隋炀帝、越国公杨素亲领八十万大军下江南，宣华夫人和容华夫人两爱妃正在陪后主神聊，正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也，此二夫人与陈后主不得已，兵临城下，只好由侍卫用竹筐放置于后宫之古井内。然杨广何等机灵，二夫人及后主终被擒拿，献俘阙前。然两夫人似有骨气，虽身遭侮辱，而心在后主，心在江南。后来杨广被灭于扬州，其正夫人肖皇后被宇文化及父子侮辱，全无廉耻，又被解于北朔，几经辗转，后幸得唐太宗深仁厚泽，终归汉土，然谈及过去未来，一点沧桑血泪，勾起大唐天子多少神思，多少叹息。
（11）《聊斋志异》文字精美，描写诡异，然揭了多少乡人之阴私，而用笔大胆，有违天道。此乃李渔，《闲情偶寄》的作者一生用笔之总结也。凡以舌伤人，以笔伤人者不可不慎。纵然胸中郁结，人间一股英雄气在纵横驰骋，也当注意，不可忘了“天谴”二字。
（12）张柬之作的是周公事业，伪武氏临朝干政达五十余年，李唐天下混乱不堪，武则天娥眉不肯让人，狐媚偏能惑主，杀两子，又废两子，唐三世以下必女主昌，袁天罡李淳风不幸言中。然张柬之以一人之力粉碎武氏一党，武氏本人年已八旬，居于别宫，凄凉谢世。此一点既是武氏一生最大败笔，同时又是张柬之一生得意之笔，然晚景似乎不妙，被韦氏，武氏之媳所害。
（13）曾国藩二十八岁花才开，算不上神童，然一生事业完满，近代以来无出其右者，观其收拾洪杨一役，何等圆满，岂非毛公个人之语，乃是历史家共同之语也。大学者罗尔纲先生修《太平天国史》本用唯物辩证法，历史唯物主义亦不能不承认曾国藩之莫大功勋。然一生屡败屡战，精神实在可嘉。
（14）留侯张良少年时亦是一个恐怖份子，以韩国公子之身，在博浪沙袭击秦始皇，然未成功。后改弦更张学万人敌，为刘邦重用，运筹帷幄，其成功之处自不待言。观其暮年情怀亦有大智慧，刘邦晚年被异姓王搞得焦头烂额，而自家宫庭也纷争不已。本欲传位于赵王如意，但终拗不过河东狮吼，吕雉之咆哮公堂何其烦人。正在刘邦犹豫之时，张良献计于吕后，说是将商山四皓诱下山来，佐惠帝打理天下，则刘邦肯定愿意交权。果然刘邦中计，交权于吕后惠帝母子。后世史家认为此乃张良局限之处，其实不然，张良于汉三杰中，结局最完美，从赤松子游，乃是看破红尘烦恼，参透人世机关，正是他洞悉了刘邦之真正所旨。刘邦起于草泽之中，本是流氓出身，然至刚者至柔，多年战阵与吕雉聚少离多，故尔虽然晚年宠信戚夫人和如意，但终拗不过吕雉之结发情。
（15）尼采、叔本华、萨特、佛罗伊德等诸多思想家，爱因斯坦等诸多科学家，凡高等诸多艺术家，都介于疯癫之间，诗人，文学家则更是比比皆是，实际就是一个非常正常之人，非常聪明之人，只不过爱率意而为，孤芳自赏罢了，或曰自负。李白有言“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顷之又入梦，见一白色大马奔跑于深山中，乘白马者李白也。按李白晚年颇不畅意，参与永王璘反，沦落江湖，自沉于江中。然其一生功业还是颇为畅意的，犹如白马啸西风，引颈长啸于青山绿水间也。

2002年7月于成都

风吹树吟

思绪飞扬，文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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