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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危阑独倚 于 2016-1-30 19:50 编辑
宋诗炼字
效步还须学宋诗,炉锤字句得真知。
江西巨擘能裁典,元祐名贤可决疑。
只有闲情非理趣,更无深味不风仪。
诗家自有连城璧,未许才疏空好奇。
炼字之功,肇端于沈约徐陵,生发于初唐沈宋,成就于少陵,萎滥于晚唐,决然于江西诗派而成标识。察其脉络,盖伴随近体之生灭兴衰,休憩与同也。
古风无炼字之说,自然晓畅,直抒胸臆,讽喻兴比,率性而然。曹孟德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曹子建明月上高楼流光正徘徊,阮嗣宗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陶渊明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如是等等,自从容涌出,无须雕饰,字或精工,皆意会格成,非锤炼使然也。
至于近体,格式愈工,体制愈细,而炉锤愈甚。炼字之工,始成诗法。
略较李杜,可见炼字之端绪也。太白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是自然铺陈,如江河之水,有顺流而下之势,此古风底蕴,真行舟所见,即见即咏,虽对仗亦工,然顺势浑成,无锤炼之迹。少陵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句式与太白句相仿,含义亦相通,然垂涌俱锤炼之功,非顺承之势,尽起伏之妙,水天之际,星月交映,波涌蒸腾之势,天垂覆笼之相,此意会,得锤炼始能传神,非即见即咏之类也。
太白浅易清新,流畅自然,少陵雄浑古朴,收放自如。流畅自然者,古风之蕴也,收放自如者,炉锤之至也。盖太白时,格律未严,太白性情亦不耐束缚,故以歌行古风为底蕴,虽律而亦不失风之亚,少陵集格律大成,肇近体旨归,得锤炼之要,理势所当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其炼字之自况也。
宋人诗法杜诗,然情志疏阔,独求炼字,江西诗派,滥觞而极也。江西诗派,一祖三宗,一祖即少陵,三宗者,山谷、简斋、后山也,三家更在少陵炼字之上,炉锤细密,火候浓炽,专以理法胜人,开宋诗门户。
黄山谷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真雄阔,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真深沉,陈简斋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真笃实,陈后山断墙著雨蜗成字,老屋无僧燕作家,真厚重,然了无情致,言尽意绝,精固精矣,而昧于无情,此宋诗锤炼之弊也。
炉锤之功,不可无,无则涣散,亦不可过,过则枯涩。
叶梦得称郑谷之诗格力适堪揭酒家壁,为市人书扇耳!天下事每患自以为工处,着力太过,何但诗也!
是晚唐之时,炉锤太过之病,已略可见。只此病染于宋季,入膏肓耳。
然炉锤毕竟学诗之必由,是以宋诗之炼字,亦善备体式之门径也。
盖唐人多神韵,虽亦锤炼,而痕迹不彰,诵读之际,每为其神采引却,虽炉锤而不得见也。宋人无神韵,故斑斑点点,锤痕自见,是炼字之范本也。
能以北宋炼字,以晚唐恤情,炼字有度,恤情有节。居正不奇,其诗或有可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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