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奖评委郁葱答周啸天热点

右司马

鲁奖评委郁葱答周啸天热点


核心提示： 这两天，接受了一些媒体关于本届“鲁迅文学奖”评奖的采访，也回答了一些诗友提出的问题，有诗友说：“这届鲁奖出来了，网络上的声音您可能也听到了一些。对于周啸天先生的古体诗入选，有些争议。为什么人们不能智慧点呢？不能包容点呢？难道新旧之间就不应该有个和谐相处的机会吗？”首先我想说，一个中国最高的文学奖项，没有议论才不正常，客观的分析获奖作品也极为必要，但对评奖过程的猜疑猜测和对某些作品的断章取义也让人感觉到了偏狭，因此，我认真回复了记者们的采访和诗友们的问题，并略加整理，和回答的另外一个提问一并发在这里，作为我回答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的两个热点问题


郁 葱/文

       这两天，接受了一些媒体关于本届“鲁迅文学奖”评奖的采访，也回答了一些诗友提出的问题，有诗友说：“这届鲁奖出来了，网络上的声音您可能也听到了一些。对于周啸天先生的古体诗入选，有些争议。为什么人们不能智慧点呢？不能包容点呢？难道新旧之间就不应该有个和谐相处的机会吗？”首先我想说，一个中国最高的文学奖项，没有议论才不正常，客观的分析获奖作品也极为必要，但对评奖过程的猜疑猜测和对某些作品的断章取义也让人感觉到了偏狭，因此，我认真回复了记者们的采访和诗友们的问题，并略加整理，和回答的另外一个提问一并发在这里，作为我对本届“鲁迅文学奖”两个热点问题的回答。

       首先，我注意到了网络上对“鲁迅文学奖”诗歌奖评奖的反应。大家对其中四部新诗作品的获奖，认同度是较高的。至于对周啸天作品的争议，估计很大一部分论者并没有读过周啸天的全部作品，甚至连网络上引用的那些所谓“打油诗”，也只是原诗的局部。在这里我首先请大家如果有兴趣，去看一看周啸天的诗集，相信读后你会有自己较为准确的判断。我们知道，诗词是中国诗歌的血脉，是中国诗歌的精神高地，有着庞大的作者群和读者群，所以我赞同评委会一再申明的明确思路：在“鲁迅文学奖”诗歌奖中要有诗词的一席之地，这是结构上的要求。上一届鲁奖由于诗词申报者太少（我记得只有八部）而空缺，这一届申报者也并不是很多，有十几部。“鲁迅文学奖”的评奖是在申报作品中而不是在所有优秀作品中评选，申报的作品有一部分与评奖规则不相符，如出版日期不符合要求，新作数量不足三分之一等问题，淘汰了一些，所以选择的余地并不大。但这一步必须要走出去。我相信由于这一届鲁奖有诗词作品获奖，下一届“鲁迅文学奖”申报时，会有大量优秀的诗词作品参评，以后的四年，也必然会是诗词创作的高峰期，本届“鲁迅文学奖”评奖对于中国诗词的创作和繁荣会是一次极大地推动。当然我们希望得奖的会有诗词大家，比如叶嘉莹、刘征、邵燕祥先生那样的经典诗人，但上面说了，无论是谁，他的参评作品必须符合鲁奖的评奖规则，我极其慎重投下这一票，无愧无悔。评委会有纪律，但我透露一个细节，估计不算违纪：在评委会上，大家提到了上面那些经典诗人和许多诗词作家的名字，也提到了去世的聂绀弩等先生。我说，仅仅在河北省，老的有刘章，中的有韩成武，青的有郭庆华等等，他们的诗词作品我都非常赞赏，但愿下一届鲁奖评审时，能够看到他们的诗集。至于周啸天先生的诗词作品，网络上热炒他的所谓“馒头体”，“打油诗”，我希望大家耐下心来，认真读一下他的作品，会对他的写作有一个客观的把握，比如他的诗词中有一首“毕节行”：
   
       2012年11月16日，贵州省毕节市一垃圾箱内发现五名男孩尸体，警方确认他们是辍学儿童，来自一个农村家族，是夜曾在垃圾箱内生火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死亡。他们的名字是陶中井、陶中红、陶中林、陶冲、陶波。   

眼前突兀楼盘广，毕节街箱亦宏敞。
夜来寒风驱五儿，可怜身是父母养。
觱发才近一之日，入此室处犹梦想。
不祈温度岂穹窒，暂得光明剧耗氧。
天明竟与鞋履别，拾荒老姥呼不得。
昨夜火柴微光里，儿曹可曾睹天国？
一方网站苦噤声，四海壮夫难辞责。
君不闻、忍寒切肤甚忍饥，饥可画饼哺肉糜。
赤县宁无推恩者，苏俄尚有教育诗。
蜾蠃能及人之幼，曷不先负毕节儿！

       坦率地说，这类作品贴近现实、袒露时弊的诗风是当下新诗所欠缺的，当时议论这首诗作时，的确让我们想起了古人的某些诗章，相信大家也能想得起来。不再引述他的其他作品了，请大家如果有兴趣，尽量完整地了解他的写作，读一读他的诗集。总体感觉，这部诗集还是不负众望。当然其中也有平平之作，有待作者进一步修正和提高。既然有争议，索性把他的两首被热炒的诗的原作放在这里：一首诗是：“将进茶”：
   
余素不善饮，席间或以太白相诮，退而作《将进茶》。
   
世事总无常，吾人须识趣。
空持烦与恼，不如吃茶去。
世人对酒如对仇，莫能席间得自由。
不信能诗不能酒，予怀耿耿骨在喉。
我亦请君侧耳听，愿为诸公一放讴：
诗有别材非关酒，酒有别趣非关愁。
灵均独醒能行吟，醉翁意在与民游。
茶亦醉人不乱性，体己同上九天楼。
宁红婺绿紫砂壶，龙井雀舌绿玉斗。
紫砂壶内天地宽，绿玉斗非君家有。
佳境恰如初吻余，清香定在二开后。
遥想坡仙漫思茶，渴来得句趣味佳。
妙公垂手明似玉，宣得茶道人如花。
如花之人真可喜，刘伶何不怜妻子。
我生自是草木人，古称开门七件事。
诸公休恃无尽藏，珍重青山共绿水。
  
        再一首是“邓稼先歌”，实际上在评委会上，大家就周啸天诗中带有即兴色彩、纪实色彩，有时甚至是调侃、戏谑的轻松诗风发表过看法，我们不认为周啸天的作品是最好的，但认为他的作品是在可供选择的作品中是相对比较好的，而且如前所述，中国诗词创作需要一次大胆的推动，这一点，我毫无保留的赞同评委会的倡导。我把“邓稼先歌”的全文引用在这里，我想，大家更多的是在网络上看到了前四句，以下的诗句，相信大家读过之后会对他的写作有一个客观的审视：

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
罗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
不赋新婚无家别，夫执高节妻何谓！
不羡同门振六翮，甘向人前埋名字。
一生边幅哪得修，三餐草草不知味。
七六五四三二一，泰华压顶当此际。
蘑菇云腾起戈壁，丰泽园里夜不寐。
周公开颜一扬眉，杨子发书双落泪。
惟恐失算机微间，岁月荒诞人无畏。
潘多拉开伞不开，百夫穷追欲掘地。
神农尝草莫予毒，干将铸剑及身试。
一物在掌国得安，翻教英年时倒计。
公乎公乎如山倒，人百其身哪可替！
号外病危同时发，天下方知国有士。
门前宾客折屐来，室内妻儿暗垂涕。
两弹元勋荐以血，名编军帖古如是。
天长地久真无恨，人生做一大事已！

       网络上把这位作者的几句诗有选择的炒作，很不客观。说实在话，哪个诗人也不会一辈子写的诗都是经典，也都有随性之作，从我的诗中找出几首写得不好甚至很差的诗很容易，我的博客里就有一篇文章，题目是“谁写的诗如此拙劣”，那是对我上世纪70年代作品进行的反思。当然，以过分的“完美”苛求一个诗人本身就未免太过分，但相信每位诗人都会在创作中及时调整自己，从而使自己的作品接近完美。同时我们也向鲁奖评委会提出了建议：诗词毕竟有它的独特性，以后的评奖中，能不能在诗歌评委会中组成一个分评委会，单独设立五位评委，每届评选出一到两部诗词作品，不要再占用新诗的名额。当然，这仅仅是建议。

      至于网络事件，大家其实都明白网络的操作方式。想起了在第五届“鲁迅文学奖”总结会上我说过的一段话：“实际上，在诗歌评委会，几乎没有秘密。至于有些媒体炒作的什么贿选，我倒是想问问他们如何贿法，怎么没有人来贿过我？记者们今天也在这里，我敢于坦坦然然地说：我干干净净！老雷（雷抒雁）说这是一次干净的评奖，我非常认同。我想，把这件事情做好，这是作为一个评委应该担当的义务和责任。不要认为世间就没有洁净和美好了，有！如果诗歌也不美好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现在重读这段话，同样感慨！
   
       不由得想起我的一句旧话：我总在想，如果诗人们都以各自不同的风格、才情、气韵和个性以及对诗歌的理解写作，同时在诗坛体现一种温馨、平实、宽松、理智的气氛和情感，从容、激情地写出好诗，坦然、淡定地化解缺憾，展示诗歌一种本能的美好，诗坛该多幸运，诗歌该多幸运，诗人该多幸运！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甚至有几分迂腐，许多网络上说的那些世俗的东西我不知道也不明白，比如对周啸天先生，获奖名单公布之后，《河北青年报》的一位记者采访我，说她是川大的学生，听过周啸天的课，我才问她：“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有一种本能：屏蔽掉那些芜杂的信息，相信这个世界一定有纯净善良和美好！一定有！我一直这样，而且至今不悔！原本不想说话，但还是说了这么多。

       回答了诗友的提问，接到了诗友的回复：“郁葱老师，老子曾说，‘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这次鲁奖诗歌类从宝贵的五个名额中，拿出一个给古体诗，虽然亏欠了新诗，却也大大的鼓舞了古典文化爱好者。得与失，想必评委们是权衡过的。我认为一个名额还是很恰当的。选择什么都是一把双刃剑。只能做恰如其分的选择。您多保重！”的确，做了几十年的编辑，我一直为有这样的诗友而感动。

      第二，关于耿林莽先生的诗集在最后一轮投票中得0票的问题：耿林莽先生0票的原因没有一些人想的那么复杂，很简单，先生的诗集新作数量不足三分之一，这是与评奖规则不相符的。不隐晦地说，评委更多时候要面对作品质量和评奖规范，但对于老一代的优秀诗人，大家都给予发自内心的敬重，在阅读他们的作品时，更为审慎。我正是看到了88岁的耿林莽先生在散文诗创作上的成就以及对耿先生的尊重，才在20进10时把票投给了耿林莽先生。评委会的思路是进入前十名的作品结构要多样，也许这样在进入前五名时，旧体诗和散文诗可能会对新诗形成挤压，显然，我对新诗更有情感，但作为评委，我服从整个评奖的布局，我相信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由于对耿林莽先生作品的认同度非常高和尽可能保持结构的丰富性，大家对耿林莽先生进入前十名没有太多的异议。进入前十名后进行了更规范的审读，评委仔细查阅，发现先生的诗集的确与评奖规则有冲突，这个技术问题让大家都相当遗憾，扼腕叹息。（此次评奖，一些技术性问题也需要评委在阅读作品中逐步发现。）再说明一个细节，实际上票数已经基本公开了，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在20进入前10时，耿林莽、海男、阎安、周啸天四位诗人是满票11票。个人感情是个人感情，规则是规则，这就是我作为评委把握的尺度，我相信自己做得对。人与人看问题的角度有差异，满眼雾霾也罢，愤世嫉俗也罢，但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个“世”，也没有猜忌中的那些“俗”。我也愤世嫉俗，可我依然相信这个世界的善良和善意。事实就是这样，在一个纯净的环境里，谁也会变得相对纯净，这是绝对真理。我认可我的绝大部分评委同事的杰出和优秀，我与我的同事们有观念的差异，没有人格的怀疑。这一点，我毫不隐晦！

       写到这里，想起了语言学家、书法家黄绮先生早年的一首诗，当年他把这首诗写到了一整张宣纸上送给了我：“风雨纵横任尔狂，满腔坦荡唱沧浪。看来翠盖无须借，洗去通身得淡妆。”

      在这里我强调，本文是对评奖事实的陈述和我的观点的表达，朋友自知我心，因此不需要讨论，不需要在这里“商榷”，我这里是清静之地，没有是非没有嘈杂，更不需要有什么“争议”，大家知道这是我一贯的风格和性格，也请朋友们周知，谢谢。
                                                                          2014年8月15日
    (本文作者是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诗选刊杂志社主编,本届鲁迅文学奖评委)

马万群

首賞 問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