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传奇 李 清 一天,傣族小姑娘依兰兰跟爸爸到森林里打猎,西双版纳春天的森林美极了,好动的依兰兰趁爸爸不注意,独自跑到山谷里去玩了。
山谷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花瓣上挂着珍珠般的露水,依兰兰高兴地在草地上跳跃,并采下几朵火红的吊钟花。忽然,她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哞哞”的叫声,顺着叫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头小牛犊卧在草丛里。
它全身长着金黄色的绒毛,眉心有块洁白的花斑,四只脚杆也是洁白的,像穿着白袜子。不知为什么,它的两条前腿流着血。
依兰兰想:小牛犊一定是不小心从高高的石崖上滑下来摔伤的,它找不到妈妈了。依兰兰心疼地抚摩着小牛犊,拔起一把绿草,又捧来一汪泉水给小牛犊。小牛犊亲昵地舔着她的筒裙和小花鞋。
爸爸不见依兰兰,一路找过来。在依兰兰的央求下,爸爸把受伤的小牛犊和刚打的两只野鸡一起背回了曼厅寨。
依兰兰专门为小牛犊铺设了一个温暖的家,为它的伤口敷药,还割来鲜嫩的青草给它吃。在依兰兰的精心照料下,小牛犊的伤很快就好了。依兰兰带着它上山去玩,这头小牛犊成了依兰兰最好的朋友。
两年过去了,小牛犊长成了又高又大的大黄牛了,它健壮俊美,四只脚杆依然洁白无暇,跑起来就像踩着一团白云。它那弯弯的牛角像一对玉雕的杈子,寨子里人都称赞它是条从来没见过的好黄牛。
依兰兰上四年级了,学校离曼厅寨有两公里远,每天早晨,黄牛都把她送到学校;放学了,它又把她接回家。一天,依兰兰从学校回来,肚子突然疼得要命,她浑身发烫,病得不轻。寨子里没有医生,爸爸赶紧套上马车,把依兰兰送到镇上的医院去。
当爸爸刚把马车准备好,正要把依兰兰抱上车时,黄牛突然冲出来,先跑到依兰兰身边舔舔她的小花裙,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冲着两匹马打了一个响鼻,喷出一团粗气,亮出那对犀利的牛角,大吼一声。两匹马被吓得嘶叫着,逃到一边,黄牛立刻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塞进了车辕。
爸爸一看就急了,牛拉车,怎赶得上马跑得快呀。他抄起扁担,要赶黄牛走,可黄牛却倔强(juejiang)地站在车辕里不动。依兰兰见状,吃力地说:“爸爸,黄牛要拉车,它要送我上医院!”
爸爸说:“不行,牛跑得太慢!”说着又抄起扁担朝牛背打去,黄牛依然纹丝不动,悲哀而伤心地呜咽着。
妈妈着急地说:“就让黄牛拉她去吧!”
爸爸只好给黄牛套上拉索,妈妈抱着依兰兰坐上车,没用吆喝,黄牛就自动走出院子,扬开四蹄,在大路上飞奔起来。
黄牛跑得又快又稳,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医院。车子一停,黄牛累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下子躺在地上。
医生把依兰兰抬进抢救室,一检查,原来她得了急性阑尾炎。医生说,如果再迟来半个小时,阑尾就会穿孔,那样,生命就有危险了。爸爸妈妈听了,都说多亏黄牛跑得快呀!
依兰兰动了手术,在医院住了七天。出院那天,黄牛扇着耳朵,高高兴兴地把她接回家。
一次,曼厅寨发生了虎灾。一只老虎半夜闯进寨子的牛栏,咬死了七头水牛。时值春耕,寨子里的畜力不够用,岩庄老爹就把黄牛从依兰兰家牵来,叫它去犁田。黄牛力气大,拖得犁铧飞快向前滑,岩庄老爹跟不上。他吆喝着让它慢点走,可它不听,有时快得来不及掉头,把田埂都犁开了。岩庄老爹站在田埂上没防备,一下子从田埂上摔下来,滚了一身泥巴。岩庄老爹一生养过百来头牛,从来没见过这样不听话的牛,气得他一把抓住牛鼻绳,举起皮鞭想教训教训它。黄牛也发起了脾气,一甩头,气呼呼地撞倒了岩庄老爹。幸亏岩庄老爹腿脚灵便,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要不,准会被它顶伤。
岩庄老爹怀疑,这头黄牛是不是发疯了?为了防止它再闯祸,他跟依兰兰父母商量,将它锁进寨子后山一个废弃的粮仓里,压压它的性子,过几天再放它出来。
依兰兰的父母拿不定主意,听凭岩庄老爹的安排,将牛关进了粮仓里。村里的人,谁都不敢再去碰这头黄牛了,只有依兰兰,一放学,就奔到后山去看黄牛,还给它带去好吃的东西。
黄牛被关了几天,明显地瘦了,依兰兰心疼地摸着黄牛的背说:
“牛牛,不怕,我这就给你割青草去!”
她登上山坡,挑最嫩的马鹿草割,不一会儿,太阳西坠,晚霞给后坡披上了美丽的彩衣。依兰兰正埋头割草,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怪风,鸟儿吓得喳喳直叫,在天上乱撞乱飞。依兰兰抬头一看,哎呀,不好,一只老虎穿过树林,走下山岗,向她逼来了。
依兰兰吓坏了,她丢下小箩筐,撒腿逃下山坡。老虎轻轻一蹿,挡住了她的去路。
依兰兰拼命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可惜,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劈劈啪啪”地劈柴煮饭,没人听见小姑娘的呼救声。
但是,黄牛听到了!它在木棚里怒吼一声,一头撞断栏杆,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威风凛凛地冲向老虎。老虎吃了一惊,丢下依兰兰,迎战黄牛。
黄牛怒吼着,低着头,亮出犀利的牛角,对着老虎。老虎纵身一扑,跳到牛背上,黄牛的脖子被老虎撕破了,鲜血流了出来。但它毫不退缩,猛地一甩脖子,把老虎甩了下来。狡猾的老虎再次张开血盆大口,跃上牛背,咬住牛脖子不放。黄牛痛苦地吼叫一声,又猛甩脖子。这次,它没能把老虎甩下来。它急得暴跳着,背着老虎,朝一棵大树撞去。“轰”的一声,老虎的腰被撞在树干上,疼得它松开嘴,从牛背上滚下来。黄牛闪电般地扭转身,将牛角狠狠地扎进老虎屁股里。
“呜——”老虎疼得大叫一声,这一声虎啸震动了曼厅寨,人们举着长刀、提着猎枪,向后山奔来。
老虎听见沸腾的人群由远而近,不由心虚胆怯,拖着血淋淋的尾巴,丢开黄牛,扑向依兰兰。它还不死心,临走还想把依兰兰叼进森林当美餐。
“哞——”黄牛抖擞精神,飞快地奔到依兰兰跟前,用庞大的身躯拦住老虎。
老虎忍无可忍了,它咆哮一声,朝黄牛扑来。它的前爪搭在牛脖子上,一口咬住高耸的牛背。黄牛打了个响鼻,顶着老虎,旋风般地冲到陡岩下,用尖尖的牛角,把老虎死死抵在坚硬的岩壁上。任老虎在它背上撕咬,它就是不松劲。一对牛角像两把尖刀,深深地扎进了老虎的胸膛,老虎的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它挣扎着、喘息着、哀号着……
当人们赶来时,老虎的四只爪子已经僵硬了,但黄牛还抵着老虎不放,它挺着脖子,像一尊雕像,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被牛虎搏斗吓坏了的依兰兰,这时才醒了过来,她向黄牛奔去,她要救黄牛。
黄牛看见依兰兰,兴奋地叫了一声,发狠地把死虎朝岩壁上最后抵了一下,才慢慢从虎胸里抽出尖刀似的牛角,“咕咚”一声,死虎掉在了地上。黄牛掉转头来,深情地舔着依兰兰的头发。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依兰兰看见人群中有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正在给她和黄牛拍照。
原来,这位白胡子老爷爷是从北京动物研究所来西双版纳考察的教授,正巧路过这儿。他看到了这场千载难逢的牛虎搏斗,老教授慈祥地微笑着,围着黄牛端详了一番,突然像捡到宝贝似的拍着手说:“哈哈,这是一头野牛,是世界上罕见的白脚杆野牛,只有我国西双版纳森林才有,啊,太珍贵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依兰兰在森林里捡到的是一头不慎从石崖上滑下来的野牛犊。这可是头宝牛啊,千万不能让它死了。于是,在岩庄老爹的指挥下,有人飞奔下山去请兽医,有人脱下白衬衣,为黄牛包扎伤口,有人去采草药,让黄牛吃了止血……一个个奔忙着,大家齐心协力,救护这只白脚杆野牛。
全寨子的人中,只有依兰兰原地站着没动。她依偎着黄牛,黄牛将头紧紧地靠在她的胸前。她和它,好像一对生生死死、永不分离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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