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孤平”与“拗救”之理论探究

程旭

4、清·同治学者董文焕说

　　董文焕（1833——1877），在其《声调四谱图说》卷十一指出：“‘仄平仄仄平’这句式中，单一平声为两仄所夹者为‘夹平’。”这里首次出现了“夹平”之说。再看他的解释：“‘仄仄仄平仄，平平平仄平’一联首句三字拗仄，首字不救，则下句三字必拗平救之也。若下句三字既平，则首句亦可拗仄，盖二三连平即不犯夹平，则首句首字又不必斤斤拗平以救之也。”

程旭

即是说，如上联第三字当平而拗仄了，则需在下联同位该仄而用平来“救”，下联三字拗平则上联可拗仄。“二三连平即不犯夹平”指的是“平平平仄平”这个句式，二三字连平，已保证不犯夹平，那么第一字就可平可仄了。有两个平声相连即不犯“夹平”。 讲的是“对句互救”问题。再如：“‘平平仄仄仄’句，乃正拗律而非借古句者。首二连平亦无夹平之病。”言外之意，首二字如不是连平，变为“仄平仄仄仄”，也是犯了“夹平”。

程旭

这里又提到了仄脚非用韵句的“夹平”问题，就是说不论用韵句或非用韵句，都存在“夹平”问题。由此看来，董文焕解释的“夹平”问题，实际上就是“孤平”问题，只是使用了不同的概念而已。但他在卷十二又云：“至于孤平、夹平诸句律诗最忌，而拗体则独喜孤平而忌孤仄。”却将“孤平”与“夹平”两个概念并举，而至于什么是“孤平”，却没有举例说明。这里存疑了。

程旭

综上，即是笔者对自清康熙以来较有影响力的古今八家“孤平”之论的归纳整理。由此可见，“孤平”之论始于王渔洋，推之于赵执信，定义于李汝襄，变之于董文焕。“孤平”一词，始于李汝襄，“夹平”一词，始于董文焕。王力与吴丈蜀继承了王士祯、赵执信与李汝襄的理论，摒弃了赵执信非用韵句“孤平”说，归纳总结定义了“孤平”；而启功与林正三是完全继承了董文焕的理论，定义了“夹平”即是“孤平”。以形成两派，所以一直纷争不断。就目前诗界来看（联界现已不忌孤平），一般奉行的还多是王力的定义，基本是从宽处理的。

程旭

笔者认为，不论“孤平”或是“夹平”，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孤”单也，“夹”亦单也，都是强调的要双平忌单平，只不过是用词不一罢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两个定义的应用范围的宽严标准不同而已。就个人学习诗联的体会来说，也是比较认可王力的定义，现根据其定义，具体理解为如下几点：

程旭

　1、近体诗的“孤平”禁忌，只存在五言“平平仄仄平”与七言“（仄）仄平平仄仄平”这两个“仄平”句脚的韵句,这类孤平共有三种句式：

程旭

　仄平仄仄平
　　仄仄仄平仄仄平
　　平仄仄平仄仄平

程旭

2、“仄仄仄平平”句式，虽除韵脚外，只有一个平声字，但句脚双平，是律诗的固定句式，不算孤平；

程旭

3、七言仄起平收“（仄）仄平平仄仄平” 句式，不管其第一个字是平还是仄，均不影响，只要第三个字是仄就算犯“孤平”；

程旭

4、非用韵仄脚句，不存在“孤平”问题，但也应力求声律和谐。

程旭

据此，将易犯“孤平”的句式归纳如下：

　　1、五绝句式：平平仄仄平（韵）
　　1）平起首句不入韵式：尾句
　　2）平起首句入韵式：首尾二句
　　3）仄起首句不入韵式：首联对句
　　4）仄起首句入韵式：首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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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五律句式：平平仄仄平（韵）
　　1）仄起首句入韵式：首联对句、颈联对句
　　2）仄起首句不入韵式：首联对句、颈联对句
　　3）平起首句不入韵式：颌联对句、尾联对句
　　4）平起首句入韵式：首联出句、颌联对句、尾联对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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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七绝句式：⊙仄平平仄仄平（韵）
　　1）平起首句入韵式：首句：
　　2）平起首句不入韵式：首联对句
　　3）仄起首句入韵式：首尾二句
　　4）仄起首句不入韵式： 尾句

程旭

　4、七律句式：⊙仄平平仄仄平（韵）
　　1）平起首句入韵式：首联对句、颈联对句
　　2）平起首句不入韵式：首联对句、颈联对句
　　3）仄起首句入韵式：首联出句、颌联对句、尾联对句
　　4）仄起首句不入韵式： 颌联对句、尾联对句

程旭

　二、关于“拗救”

　　“拗救”是律诗术语。在格律诗中，凡不符合常格平仄格式的字称之“拗句”。凡“拗句”必须要“救”，否则为病，有拗有救，不为病矣。如平拗则仄救，仄拗则平救，这样就可以调节音调节奏，使之和谐。拗救，大致可分三类：即孤平拗救、对句拗救和特种拗救。这三种拗救都有特定的适应条件，不是可随便用在每一句的。

程旭

（一）“孤平”拗救

　　“孤平”拗救，即在“平平仄仄平”这样的句式里，如第一字当平而用了仄，则必将第三字该仄改用平，调整平仄为“仄平平仄平”本句自救。这样，就避免了“孤平”。七言同理，如“仄仄平平仄仄平”第三字当平而用仄，则必将第五字该仄改用平调整为“仄仄仄平平仄平”即可（第一字平仄可不拘）。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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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春意深（宋·陈与义《寒食》）

　　仄平平仄平

　　山雨欲来风满楼（唐·许浑《咸阳城东楼》）

　　平仄仄平平仄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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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句互救

　　对句互救，只适应于五言“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七言“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这一联中，分小拗和大拗两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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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句互救

　　对句互救，只适应于五言“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七言“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这一联中，分小拗和大拗两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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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拗可救可不救

　　小拗，就是五言“仄仄平平仄”，七言“平平仄仄平平仄”这样的句式中，如五言出句第三字，七言出句第五字拗仄时，可在对句相应处用个平声字来补救。都是在出句和对句的三字或五字位置上进行平仄互换相救。也可以不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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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鸟边下，秋原人外闲。（唐·王维《登裴迪秀才小台作》）

　　仄仄仄平仄，平平平仄平

　　行人半出稻花上，宿鹭孤明菱叶中。（宋·范成大《初归石湖》）

　　平平仄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平仄平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唐·王维《辋川别业》）

　　仄平仄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平仄平

程旭

2、大拗必救

　　大拗，就是五言“仄仄平平仄”，七言“平平仄仄平平仄”这样的句式中，如五言出句第四字、七言出句第六字拗仄时，则必须在五言对句第三字、七言对句第五字上用一个平声作为补偿。就是五言出句第四字和对句第三字平仄互换相救，七言出句第六字和对句第五字平仄互换相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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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有台上月，如闻云外笙。（唐·刘禹锡《秋日抒怀》）

　　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平。

　　江村清景皆画本，画里更传诗语声。（金•克怀英《渔村话图》）

　　平平平仄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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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特种拗救

　　特种拗救，即五言“平平平仄仄”句式，三四位字平仄可互调，变格为“平平仄平仄”；七言“仄仄平平平仄仄”句式，五六位字平仄可互调，变格为“仄仄平平仄平仄”句式。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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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唐·刘禹锡《秋风引》）

　　平平仄平仄，平仄仄平平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宋·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

　　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

　　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唐·杜甫《秋兴八首》）

　　平仄平平仄平平，平平仄仄仄平平。

程旭

这种拗救，只是在本句中相拗相救。这时，五言第一字、七言第三字必须要用平声，不再是可平可仄了。

程旭

笔者认为，在律诗写作中，“拗句”，一般是作者在词穷的情况下，不想因律害意，方不得已而为之的。所以，我们最好是能不用还是不用或尽量少用。如确实找不到比之更好表意的词，非用不可的话，那一首诗中也最好不要超过两次以上运用，如多次运用了，就难称为是一首好诗了。

程旭

　另外，对于初学者，也不提倡一开始就学用“拗救”。因平仄格律是基础，应首先要弄通的，待打好基础了再接触这些也不迟。如对基本格律还没搞明白的人，他也是看不懂和用不好“拗救”的。就好像我们解一道数学难题，可能有几种解法，但必须要遵循规律，其结果一定是要对的，不能乱解。所以，只有在遵常格不能很好表意的情况下，方可考虑使用“拗救”。

程旭

对于“孤平”，五七言对联忌与不忌，我想对初学者来说，可以放宽不忌，而对于成手，还是尽可能遵忌为好。

程旭

【注】本文原是为抚顺市诗联学会的一次理论研讨会准备的主题发言材料，后经整理成文，首发于浑河浪潮论坛并中华诗词、中华国粹、中国诗赋、联都、东方诗书画、东北论坛辽宁诗词版等多家网络论坛。2013年3月，被《关东联界报》邀稿进行连载；同年，被《中国诗赋》2013年第3期、《抚顺诗词》2013年第3/4期合刊全文发表。2015年，《中国诗赋》第3/4期合刊再次刊发全文）

（本文作者系：抚顺市文化产业促进会副会长、浑河诗社社长、原辽宁省诗词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