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洲诗话 清‧翁方纲

眉月

■仲瑛小诗，极擅风致，《竹枝》固颉颃铁崖，题画亦足配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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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亭馆三十六处，铁崖《吴咏》所谓〔三十六桥明月夜，姑苏城里有琼花〕也 。按仲瑛有二妓，曰小璚花、南枝秀。其《花游曲》所谓〔璚花起作回风杯〕，盖 亦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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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仲瑛《玉山璞槁》，虽皆一时飞觞按拍，豪兴吐属，然自具清奇之气。其一段 遐情逸韵，飘飘欲仙，乃有杨铁崖所不能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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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雨《竹枝词》〔黄土筑墙茅盖屋，门前一树紫荆花〕，渔洋所极推赏也。其 《西湖竹枝》云：〔光尧内禅罢言兵，几番御舟湖上行。东家邻舍宋大嫂，就船犹 得进鱼羹。〕可备故实。 ○渔洋极赏贞居绝句，谓有坡、谷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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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静斋《草木子》云：〔赵仲穆，子昂之子，宋秀王后裔，能作兰木竹石。道士 张伯雨题其墨兰云：『近日国香零落尽，王孙芳草遍天涯。』仲穆见而愧之，遂不 复作。〕然〔王孙〕之怨，以讽子昂可耳；又以讽仲穆，则太纷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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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雨方外畸人，其《游仙词》特为奇丽。金相蔡松年跋东坡墨迹所云：〔醉笑 调歌，灵音相答，皆九霞空洞中语。后复有神游八表者，传诵而来，洗空万古俗气 〕数语，彷佛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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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山村《读陈去非集》云：〔莫道《墨梅》曾遇主，黄花一绝更堪悲。〕其首句 云：〔简斋吟册是吾师，句法能参杜拾遗。〕山村之言曰：〔近世集唐诗者，以不 用事为第一格。少陵无一字无来处，众人固不识也。若不用事云者，正以文不读书 之过耳。〕盖其志杜如此。其诗则《兴观诗集》，止七言近体三十八首，因卷首有 王修撰希范大书〔兴观〕二字，遂以名之。后有石岩民瞻跋，称其〔手书笔笔无倦 意，他日贵游子弟捐一石刻之，使吾辈皆得墨本，以刮目散怀，亦一奇事。〕此本 即渔洋所谓〔格调靡靡，远在赵子昂下〕者也。《阎氏园池》、《春日田园杂兴》 、《游石室洞》三首，渔洋称其〔差可观，亦皆浅浅耳。〕又渔洋所称《挽陆右丞 》〔甘抱白日没，不知沧海深〕二句，实警策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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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白宋末齐名，皆有小致耳，论者乃等诸元初之欧、虞，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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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敬●《咏史》有〔文若纵存犹九锡，孔明虽死亦三分〕之句，为时传诵。 其咏《岳王孙县尉复栖霞墓田》七律，甚有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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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宪奂《录汴梁宫人语十九首》，即宫词之遗意，而裁作五言，为小变矣。文 宪又尝作《汴故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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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歌行，以极长之句，杂以《骚》体，中插三言、四言，皆所不难，独中间插 入七言整句一联，则颇离合拍，虽以欧公庐山高，尚未免以气胜压人也。求于此等 处拍出正调之七言，而从容中节，毫无强拗，盖洵所罕见。所以渔洋极不劝人为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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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刚中孚《安南即事》五律长篇，可当《安南志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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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善之际元之盛，一时如范德机、高彦敬、赵子昂、鲜于伯机辈，皆相与往来， 其诗亦名重一时。而今观之，殊多肤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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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之集中题画诗极多，想一时所接，皆胜流鉴藏家也，而其诗皆不足观。

■高房山小诗，有胜于云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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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彦威亘《读王维夷门歌》，虽意在怀古，而语颇直率。序云：〔用其意其歌续 其后。〕不知所谓用其意者，用其何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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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松乡士林《题翰墨十八辈封爵图》，用事颇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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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紫岩以李长吉《金铜仙人辞汉歌》未能达意，因作《后歌》以广之，此所谓画 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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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围花柳春风地，水浸楼台夜月天〕，此紫岩所足《西湖》句也，虽平正而尚 雅。然西湖诗以〔楼台〕对〔花柳〕，不嫌稍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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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汝砺诗有格调，其用小谢体诗，神貌俱似。《剑门图》一首，直用杜韵，却无 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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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公极赏傅若金《古松图歌》，由是名动京师。然末句仍回到首句之意，未免味 薄。虽多一韵，以唱叹出之，然此句似不必叠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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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沌石行》，赋武侯八阵碛中小石也。其诗仿少陵《古柏行》，此固不为化境 ，然与李景文一辈不同。至于《题刘伯希古木》、《双剑图歌》之类，则真得杜意 ，宜乎渔洋谓其〔歌行得子美一鳞片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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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邓朝阳归赴分宁州杉市巡检》诗末句云：〔我有家君欲寄将。〕此上三、下 四句法，自韩公以后，人罕为之。然与砺笔虽清劲，而与韩派法自殊，似未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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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与砺歌行之学杜，自后山、简斋不及也。然尚恨未能出脱变化，此亦连幅之隘 ，难以相强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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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诚夫本大都人，至治元年廷试第一人。其殿试诗云：〔扶摇九万风斯下，礼乐 三千日未斜。〕此真状元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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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夫《大都杂诗》，亦学樊川，可与萨雁门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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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元功谓〔宋显夫诗，务去陈言，虽《大堤》之谣，《出塞》之曲，时或驰骋 乎江文通、刘越石之间，而燕人淩云不羁之气，慷慨赴节之音，一转而为清新秀伟 之作，齐、鲁老生不能及也。〕此可参證吾北平人诗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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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显夫才力在诚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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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学《题兰亭定武本》五古，以周成顾命垂戈为比，其意竟以《定武》为昭陵 玉匣之本上石者矣。诗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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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学《行路难》二首，调谐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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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学《竹枝》本滦阳所作，山川风景，虽与南国异，而《竹枝》之声，则无不同 。铁崖《西湖竹枝词序》云尔。